梁景明最后是一瘸一拐回到家的,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狼狈,活像是经历了一场非人的待遇。
杨氏见了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去搀扶他,急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伤成这样!身边的小厮呢,都死了不成!”
她音调又高又尖,吵得他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在嗡嗡直响。那群人下手足够狠,他现在觉得全身都在疼,脑子一乱,语气就不怎么好,“我怎么知道!我路过一条小巷子,就被套了麻袋,连是谁都没有看清楚。”
他事后就去报了官,衙役见他亮出身份,态度倒是很客气,客客气气地将他送走说是后面会仔细调查。这一听就是托词,他大为光火,当场痛斥。结果衙役的态度也很是坚决,找不到人就是找不到人,他们还能变出一个罪犯来不成。
说到这里,他就是再为蠢笨,也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人。他花了一点银子,从衙役这边得到消息,给他套麻袋的人正是当今的十皇子。
他和十皇子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十皇子要做出这种事来?还是一个知道内情的提醒他,说是十皇子看上了虞家二姑娘,是看见他想要纠缠人家姑娘才出手教训的。
梁景明花了很长时间才将这个消息消化完,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但是立即想明白一点,若是十皇子想要和他争夺虞念清,他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这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提前和虞家将亲事定下来。
他将这件事情告诉杨氏,杨氏的反应很是激烈,“你难不成是糊涂了?你现在已经是成了亲的人,还想让我去虞家提亲?这不是上赶着去给人家骂吗?”
她连连摇头,嘴角下拉透着几分刻薄,“不成不成,这绝对不成。那死丫头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上次居然还敢将我赶出来。若是有机会,我绝对会让她好看,上前去让人家看笑话算是怎么回事!”
“那你就忍心看着我绝后吗?”梁景明幽幽说了这么一句。
杨氏顿住了,想到楚清清不能生育的事。当初她虽然不满意楚清清,但是对楚清清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很在意的,流水般的补品都送了过去。
谁知道楚清清一个三品大臣的女儿,活像是没有见过世面,完全不拘着自己饮食。她愣生生补得太过,将孩子弄没了不说,还落下了生育困难的毛病。你不能生就不能生,结果你还妒性那么重,拘着她儿子纳妾。
她想想都觉得晦气,这不是害了她的儿子吗。
梁景明见她神情有了几分松动,又上前劝说,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和楚清清长久不了。现在虞平生平安回来,日后前程无限。若是得了这一门助力,再活动一番,说不定就能让镇国公改变主意,将镇国公府交给他。
杨氏有几分意动,但还是有几分担心,怕鸡飞蛋打一样都得不了好。
她眼中露出几分怀疑的神色来,“虞家的人会同意吗,别事情闹出来,楚家那边的人知道之后,又要闹起来。”
“念清一直是个心软的人,况且我于她还有救命之恩。只要我放低态度,好好求求她,她一定会原谅我的。”梁景明十分笃定道。
杨氏欲言又止,最后在儿子期盼的眼神当中败下阵来,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不过梁景明现在脸上带着伤,肯定不好就这么上门和人商议婚事,他现在就等着将脸上的伤养好。
虞念清完全不知道杨氏母子的打算,等到八月抬头,便早早和父亲出门到城边等从江南回来的钱氏。
江南风水十分养人,又或许是得到了虞平生已经平安的消息少了担忧,钱氏气色好了不少。她梳着飞云斜髻,只斜簪着一根累金嵌红宝石的步摇,步摇下穿着小米珠的流苏在微风中晃动,一张脸更加明艳起来。
车窗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个站在宽阔官道旁边的男人,眼底便是水光盈盈,失态地转过脸去。
虞平生神色也多了几分动容,率先上了马车。
车门被打开,万缕阳光涌入进来,尘埃浮动中,身穿石青色长袍的男人便出现在车门口。较之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他多了几分稳重平和,却一如从前唤她,“敏敏……”
钱氏忍了很久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上前去死死地攥着他的手,不敢松开片刻。她一路忐忑,想好了无数的话要说,到了此刻便什么都想不起来,哽咽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虞念清只觉得鼻尖酸涩,她知道两个人还有很多的话要说,便带着丫鬟上了另一辆马车。
钱氏回来之后,小虞家就等同于多了一根主心骨,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平日冷清的院子也多了几分温度,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有高兴的人自然也有不高兴的,虞家那边也听说了消息,便派了几个奴仆过来说是让虞平生带着钱氏过去一趟。钱氏知道这件事时,虞平生早就将人打发了。
钱氏和虞平生生活这么多年,最是了解他的性子。早年虞家嫡子庶子众多,虞平生并没有受到很多关注。还是当时的老乐平侯也就是他的祖父觉得他对书文上有天分,替他请了西席开蒙,后来又带着他拜入大儒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