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后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森狠地盯着她,目眦欲裂,“本宫……本宫到底是一国之母,你要做什么!”
“娘娘稍安勿躁。”徐思婉口吻悠悠,缓缓踱向床榻。花晨见状,心领神会地搬了张绣墩放到床边,徐思婉落座,皇后愈发不安:“滚出去!”
徐思婉一哂:“臣妾是奉旨而来,娘娘还是莫要这样将人拒之门外为好。让臣妾好好为娘娘侍疾,对咱们都好。”
皇后神色怔忪,眼底划过一抹无可掩饰的慌乱。
徐思婉欣赏着这抹慌张。
她自然是要慌的,这道旨意下来便意味着,皇帝放弃她了。
皇帝放弃了对她的一切尊重与维护,让她成了一个可被人随意出气的物件儿,将她丢在了与她水火不容的宠妃面前。
——这跟把一块肉丢在饿狼面前,又有什么分别?
徐思婉笑吟吟地端起搁在一旁的药碗,舀起一勺耐心地吹凉,接着心平气和地送过去,送到皇后嘴边。
“滚!”皇后扬手,药碗猛被打翻。药汁倾洒出来,在徐思婉玫红的衣衫上染出了一抹暗色,像血。
“皇后娘娘这般,可就不大好了。”徐思婉搭着花晨的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扬音吩咐,“本宫更衣,花晨,你去为皇后娘娘重新备碗药来。”
“诺。”花晨垂眸深福,徐思婉绕过影壁、迈出门槛,听到皇后斥骂时连声音都在颤:“滚!都滚!听琴,你去回陛下,若他想看本宫惨死就让倩贵妃留在这里!去!”
徐思婉冷冷一笑,自去侧殿更衣。更衣时,她不经意地扫了眼铜镜,就看到月夕与兰薰桂馥状似冷肃的面容之下都有笑意蔓生,可见她的这口恶气,出得让拈玫殿上下都痛快了。
她慢条斯理地更了衣、又理了理妆容,才回到寝殿去。彼时花晨早已备好新的汤药送进殿,徐思婉如方才一样心如止水地坐到了床边的绣墩上,吹着药幽幽道:“看来陛下没顾上见娘娘差去的人。那这药,是娘娘自己喝,还是臣妾让人给娘娘灌下去?”
皇后心惊不已:“你敢……”
徐思婉微微歪头:“为了娘娘凤体安康,臣妾有何不敢?”
如此整整一日,长秋宫里都称得上一句剑拔弩张。皇后对她事事抗拒,哪怕她奉上一颗蜜饯,皇后都要挥手拍出去好远。
可皇后这样的坚持,也就持续了三日而已。足足三日里,皇帝都没有露面,这份冷淡与偏袒让皇后失了气力,皇后便渐渐失了支撑,变得任人摆布。
只不过,摸着良心说,徐思婉当真没在她的汤药和饭食里添任何东西,因为唯有这样,事情才更有趣。
直接将人毒死有什么意思呢?
唐榆受了那么多苦,人生的最后一个月,日日都饱受折磨。
她至今记得在她走进牢房的那一刻,唐榆因为看不见,只以为是又要提审,下意识地就向后躲,一边躲还在一边为她争辩。
在这样的细微举动背后,该是如何苦不堪言的日子啊!她想他大概从入了诏狱开始,就一刻都不能放松了,一日日都在硬生生扛着,亦或做些毫无意义的挣扎。
她无法将那些酷刑横加于皇后身上,但那些心神不宁,总该让皇后尝尝呀。
她要眼看着皇后在她面前熬到筋疲力竭,她要眼看着皇后面对稀世罕见的药材却怕她动手脚,看着山珍海味也怕她下毒。
她要眼看着皇后夜不能寐,日日担心自己会遭毒手,就像唐榆听到异响都会紧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