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婉到底有点听不下去,“姐姐也不必总这样说自己。”
“这词有什么不好?”莹贵嫔浑不在意,扬音笑得妩媚,“男人拿这词来骂女人,女人们就视之为耻了,凭什么呀?我偏不在乎,我偏要引以为傲,我自己活得乐着呢,谁也别想让我生出愧疚来。”
徐思婉闻言不再劝,也笑了声,认真问她:“那婊|子又想要什么呢?”
“简单。”莹贵嫔掰着指头给她数起来,“一则,床上那点事要尽兴,陛下那方面功夫了得,我就喜欢,乐得和他夜夜笙歌。”
徐思婉点头:“的确不错。”
莹贵嫔掰起第二个指头:“二则,要有钱。所以啊,我可会跟陛下讨赏了,而且古董字画我都不要,我就是俗,我就是喜欢金银玉器、珍珠翡翠,你瞧你身后那件玉雕——”
徐思婉闻言扭头,看向茶榻一侧木柜上放着的玉雕。那玉通体碧绿,是极好的料子,却根本没好好雕成什么,只打磨成了一颗极大、极圆、极饱满的圆珠,全然不像宫中妃嫔身边该有的装饰,倒像话本子里写的仙界法器。
莹贵嫔续道:“那是我去年生辰时陛下赏我的。他原是挑了块上好的玉料给我看,问我要打什么,我只好说要打个珠子镇宅。不然若真按我的意,这料我都不动,直接收进库里去。”
徐思婉闻言拧眉,露出惑色,莹贵嫔笑出声,指着她道:“你看你看,又不懂了不是?你们这些大家闺秀惯会把玩好东西,却不会过日子。”
徐思婉瞪她:“怎么个意思?”
莹贵嫔轻拍桌面:“真让他打成东西送给我,那得浪费多少呀,我又不好讨回来!你再看它现在这样,日后我若落魄了,就让宫人把它交给工匠,先给我出三五枚镯子,镯芯掏出来还能磨玉牌,边角料还能做许多珠子。那可件件都值钱,不知能让我吃香喝辣多少时候,不比看个摆件强?”
徐思婉哑然以对。
她知道后宫众人心思各不相同,但莹贵嫔这样的,她倒没想过。
莹贵嫔又掰过第三个指头:“三则,我日子要过得畅快,所以我不想要孩子。半是因为上回说的,我这个出身若生孩子难有好出路;半是因为带孩子也总要劳心伤神,我没那个闲心。人生在世就这么些年,我自己还没玩够呢,做什么要弄个孩子浪费精力?”
“所以……”徐思婉打量着她,“姐姐也从来不想从别人手里弄个孩子傍身?”
“我自己都不想要,还替别人养?我疯了?”莹贵嫔瞪大眼睛。
“那姐姐就不怕陛下百年之后,日子失了着落,再也逍遥不起来?”
莹贵嫔笑一声:“我如今才十八岁,可已经是贵嫔了。等他没了的时候,我少说也得有个妃位吧?你瞅瞅宫里的太妃哪个过得不好?肃太妃和庄太妃就没孩子,所以才总把吴充华和两个小公主叫到跟前呢——我若想带孩子,也等那会儿再说好了。”
言及此处她又忽而想起什么,话锋陡转:“但你不行啊!你现下位分太低了,区区从五品可不足以傍身,你还是要先混上去!倘若怀孕生孩子能让你晋位,那你生了也值。再者,话说回来,你我出身到底是不一样的,你若生个孩子,没准日后……”她语中一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徐思婉失笑,对她最后这一席话浑不在意,心下只对她的疑虑又少了许多,因为世间总有万般算计,但一心只想及时行乐的人,总是其中最简单的那种。
她托腮望着莹贵嫔:“姐姐认识的太医是哪位?什么时候让我见见?”
“呀,你信我呀,这个我高兴。”莹贵嫔勾唇,“姓路,叫路遥。这会儿他回家过年去了,等年后回来,我让他去见你。这人呢……可靠是可靠的,人也不错。我昔年还是舞姬的时候得过重病,太医们都懒得来看,唯独他愿意为我悉心医治。只是他医术究竟如何我也说不清楚,因为他虽然治好了我,但在太医院却算不上多有名望,也从未听说他治过什么大病。究竟能不能用得上,你还需自己看着办。”
“没治过大病,也未见得就不是能人。”徐思婉斟酌道,“我听闻有些为官之人会有意将小事放任成大案,再出手查办,以此彰显政绩和本事,太医或许也会如此。倘使他从未治过大病,但经他医治的人却总能痊愈,便可见他本事也是有的。”
“有道理。”莹贵嫔恳切点头,“那这事我记下了,过了年我就让他见你去。咳……陛下近来似乎很是烦得慌,有□□日不往我这儿来了,你看在我刚引荐了太医的份上,把他往我这里劝一劝呗?让我过过瘾。”
这话说得实在露骨,徐思婉蓦然脸红,低下头,无声地点了点。
莹贵嫔莫名其妙:“那点子事我懂你也懂,怎么还不好意思呢?”
“哪有这么摆出来说的,还‘过过瘾’……”徐思婉红着脸觑她,莹贵嫔回视她一眼,樱唇动了一动但没作声,徐思婉只从她口型里看出她念了两个字: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