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顾才人这才了然,转念一想,不忘提醒徐思婉,“婉仪还是谨慎些,锦宝林到底有着身孕,听说还……”她扫了眼不远处,压下羽睫,放轻声音,“听说还与玉妃走动不少。婉仪仔细在她宫里出了事,说不清楚。”
“多谢才人好意。”徐思婉颔首为谢,朱唇又抿了口甜酒,心下只想:出事才好。
若真出事,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家各凭本事,看谁技高一筹。眼下这样谁都按兵不动才是最烦人的,就像一把刀子悬在空中,既不知它要落向谁,也不知它何时落下,只得一味等着,白白惹人心烦。
酒过三巡,玉妃上前,坐到了天子身侧。见了这般情景,嫔妃们自不会去触其锋芒,各自安然坐着。
徐思婉蕴着笑,状似专注地欣赏殿中歌舞,只做全未察觉主位上不住投来的目光。
她原就费心摸索过男人喜欢怎样的女人,入宫这些时日,更已将他的喜恶摸索得透彻。今日这般,她知他会看得入迷,但偏不要理他,才能让他百爪挠心。
如此一来,玉妃坐在身边侍奉又有什么用呢?
徐思婉心生邪意,自顾笑着,悠闲吃菜。
今日十五,又是中秋,他是必要宿在长秋宫的,就让他想着她吧。
近来她奉皇后之命去紫宸殿去得勤了些,侍寝的时候也不少,他尝鲜尝得尽兴了,大概就要习以为常了。
他想得美。
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苦她还是会时时喂给他一口的,不让他翻来覆去地念着她想着她,日后的路她怎么走?
是以直至宫宴散席,徐思婉都没单独与皇帝说一句话。散席时她又是告退最快的一个,礼罢间见他欲言又止,她恰好抬眸,迎着他的目光给了他温婉一笑。
那笑容里情意绵长,就好像她也很想他,今日只是碍于礼数不好上前说话。接着她就告了退,婀娜的身姿先转过去,盈盈笑意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伴着月华,留下无尽的眷恋。
走出长秋宫的宫门,她便去寻顾才人同行。偏巧遇着方如兰,那张嘴一如既往地讨人嫌,见着徐思婉就刻意提高了音量,出言讥诮:“瞧着婉仪这身打扮,臣妾还道婉仪说什么也得在陛下面前露个脸呢。谁知竟一句话都没说上,啧啧……若是臣妾,可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思婉挑眉,抬手挡住意欲争辩的思嫣,好笑地扫了方如兰一眼:“怎么,方才人适才与陛下说上话了?”
方如兰面色一白,美眸瞟向别处,避而不答。
徐思婉掩唇而笑:“夜色渐深,才人去找地缝小心别摔着。”
言毕她就与顾才人和思嫣一起扬长而去,走出一段,思嫣恼道:“她自己都有近两个月都没见过圣颜了,倒还有脸来嘲姐姐,也不照照镜子。”
“还真生气了?”徐思婉乜她一眼,摇头,“她也就嘴巴有几分厉害,只当养个八哥听个乐,挺好的。”
“姐姐倒什么都想得开。”徐思嫣嘴角轻扯,无意间扫见顾才人垂首沉默的模样,视线一定,“才人姐姐有心事?”
“……没有。”顾才人摇摇头,干笑,“我只是想到妃嫔有孕时最易出事,心里怵得慌。只怕陆充衣与锦宝林间有什么不妥。”
“不会的。”徐思婉握住她的手,“若有不妥便事关皇嗣,岂会拖到你我去发觉异样?早便要禀奏陛下了。”
“也是……”顾才人面上的担忧淡去几分,舒了口气,复又与她们继续前行。
复行约莫一刻,三人一道进了妙思宫的宫门。妙思宫里没有主位,楚美人住在东侧的院落里,锦宝林与顾才人那位远房表亲陆充衣都在西面。
到了锦宝林院门口,顾才人原要告退,径自去陆充衣那边,定睛却见陆充衣从院子里迎出来,神情不大自在:“婉仪娘子,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