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祝鸣是在开玩笑,可是祝鸣的眼中并没有平日里或轻佻或促狭的笑意。
他在认真地、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决定。
良久后席羡青问:“为什么?”
祝鸣对他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的。”
席羡青没有再说话。
“我会一直待在七区,只是我不会陪你去高校那些地方,进行之前那样的走访和会面了。”
他用手比画了一个双引号:“毕竟你我在七区多少也算是个‘风云人物’,有些过去的人和事……我确实没什么精力和心气去面对。”
席羡青一部分的理智,其实是可以理解祝鸣的选择的。
可另一部分的他,却遏制不住地回想方才祝鸣并肩和钱多站在一起的场面,驱使着他哑声开口道:“你不想和我同行,究竟是因为不想去面对这些过去的人……”
顿了顿,他别过脸,冷声问道:“……还是因为有了其他想认识的新人?”
又开始了。
祝鸣在心中无声叹息,温声反问道:“就算我有了想要新认识的人,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席羡青回答得不假思索:“可你现在是我的私人医生。”
“所以我的责任仅仅只是医治你。”花园里的夜灯柔美而暧昧,祝鸣的语气也放得柔和,“但是现在我已经帮你找到了解药,不是吗?”
“哪怕我想要为自己的未来做一些打算,又有什么问题呢?”他问。
未来。
这两个字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却让席羡青一时无法辩驳,良久后才挤出来一句:“但是你找的解药……药效很不稳定,不是吗?”
祝鸣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他的脸看。
席羡青的胸膛无声起伏,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已经完全没逻辑——他正在无理取闹。
后退了一步,转过身,他径自离开了花园。
他们吵过架,冷战过,但这次却是不太一样的、堪称新奇的体验。
没有任何直接爆发冲突——祝鸣和他沟通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是柔和而沉静的,而且这一次,祝鸣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席羡青刚好无法反驳的。
因为祝鸣提到了他们的未来。
从和席慕妃在酒会上被欺负的那个夜晚起,有关未来的每一步,席羡青都计划走得缜密冷静,从不允许自己出错。
——作品被希明星博物馆列为永久收藏的、最年轻的珠宝设计师,第一件作品便是在拍卖会上挂名参展的艺术家,席建峰最重视的亲孙子,以及六区的未来代表人。
而他和祝鸣共同的未来,似乎也是十分明了的——因为他们的协议在最后一场考核结束后,就会终止。
然而回到六区待了足足一周,席羡青发现,自己无法在脑海里拼凑出没有祝鸣在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