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方继续开口之前,她蓦地站起身说:“我得回去了。”
连自己是带着怎样的任务前来赴约都忘到了脑后去。
他没说什么,跟着起身,替她把挂着的外套拿下来。
“我自己穿……”
见他展开外套,做出要帮忙的姿态,她浑身不自在,连忙伸手要去抢过来,他却没松手,只沉沉地看着她。她倒也不必为这点小事与他当场撕扯,岂非有失体面,于是挂着得体的微笑背过身去享受服务。
池以蓝给自己穿衣服,从前大约只出现在非现实恐怖片里。
他虽没做过,倒也不至于生疏,她伸臂进袖子,他还贴心地扯扯肩头,整理好褶皱的部分,而后手落在她肩上,轻轻将她转过来正面对着,又帮她系上大衣扣子。
她一直没抬头看他,但知道到对方的视线笼罩着自己,压迫感十足。
怕这寂静太过尴尬,更怕他说出什么她无法招架的惊人之语,她微笑着低眉道:“多年不见,六哥都学会给别人穿外套了,长进不少。”
系扣子的手顿了顿,他问:“以前呢?”
顾平芜抿唇,仍未抬眼,淡淡道:“干嘛老提以前?人总得过以后的日子吧。”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鼻息落在她发顶:“没问过你,好奇。”
她不说话,眼睁睁看着那几个扣子终于扣完了,呼出一口气背过身去拿包,伸手拉开了包厢的门。池以蓝就手挽着外衣慢慢跟在她后面。
一直到地库,她才转身看他:“再见。”
地库气温很低,随着她说话,呼出一团白雾,他目不转瞬看了她一会儿,又往前走了一步。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可以说什么,可他知道她说出的这句“再见”又是一个伪命题。
——他根本没有得到那么多机会与她“再见”。
或许并不是因为小丫头长大了,才学会如此决绝而不留余地,而是她一直如此,只不过从未将这面展露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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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在某一个轻狂的年纪,高估了自己又低估了她,以至于再也寻不回独属于他的嫣然笑靥。
“送我一程。”他语气很正常,像是普通的熟人之间的拜托,“我让司机先回去了。”
“我帮你叫车……”
他阴沉着脸打断她:“是不是你以后只会为了公事见我?”
顾平芜掏出手机刚点开叫车软件,闻声动作缓了一下,却没有停。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为什么叫司机先回去。她连揭破都懒得揭,只想把今天平安度过去。
“要是这样你急着走什么。工期的事不谈了?”
见她还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干脆抬手抓住她的手机,直接挡住了手机屏幕。
他的手背依然如从前一般带着错落的划痕、伤疤。
她恍惚了一霎,停下动作,终于抬头看他。半晌,她露出一个很寡淡的笑来,带着倦意和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