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奏陈做示范给她看,两只手十指相扣,握在一起。小麦不知道要做什么,反正先学学看,左手和右手扣在一起。
关奏陈边检查边说明,宛如指导儿童体操:“要使劲,用力到拽不开,然后拉长手臂。”
小麦做好了,两只手掰都掰不开,张开手臂,制造出一个空间。然后,关奏陈俯下身,捉到她手腕,把自己套住。他太迅速了,又很突然,小麦始料未及,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腾空。他把她起来,脸上没太多表情,往房间里去。
这种感觉很新鲜。环着某人的脖颈,除此之外,身体其他部分都不需要用力。小麦喃喃自语:“我一直想试一次。”
“什么?”
“被别人抱起来。还是小时候,我才被抱过。”小麦眼睛弯弯地笑,“我一直想体验一次。很晃的就算了,太吓人了,我怕摔下去。好奇怪,为什么呢?”
关奏陈思索片刻:“因为想离开地面?”
小麦一怔。
被抱起来,当然是离开地面。说得也没错。她笑起来,赞同他的观点:“人活着,总有那么几分钟想要浮起来。”
关奏陈很不配合:“我没有那种时候。”
“因为你不受重力控制。”小麦被抱着,突然晃动腿,“枕头没拿,拿枕头。”
他掉头回去,稍微倾斜。她笑得不行了,一笑就没力气,只能憋住,腾出一只手来,捡起枕头。她把枕头抱进怀里,他恢复原先的高度,回归刚才的路线。两人一路笑,到了床前,关奏陈停下,先让小麦放枕头。她搁下枕头,紧接着,自己被放上去。
这是小麦从小住的房间。在这里,她有很多回忆。收留小狗,和朋友看图画书,第一次有喜欢的男生,被爸爸骂后哭泣,考上了大学,收拾东西出走。她曾把它视作避风港,也有过一把火烧了这里的想法。
他坐在床沿,她身体前倾,挪动到他身边。她伸出手,说不清是想触碰什么,没有目的,只是朝他递过去。他接住,拿到嘴唇旁,亲吻她的手。先是手掌心,然后往上。布满经脉的手腕内侧很脆弱,脆弱又敏感,他却亲个不停。没有很用力,轻轻的,像有虫爬动似的,细密地啄了好几下。
关奏陈问她说:“要做吗?”
“我想和你做。”小麦回答,“你不喜欢吗?”
她露出笑容,所以,他也笑了。又害羞,又期待,又焦灼,又热烈。接吻的时候,舌头不再灵活了,更多的,就只漫长地吻在一起,纯粹地相贴,然后分开。但并不无聊,心砰砰直跳,每次对视,神情都会在笑与真挚间徘徊。杨麦像面包一般柔软,关奏陈和糖浆一样甘甜。吻了又吻,对视了又对视,手谨小慎微地活动。
他咬住T恤下摆戴安全套,她盯着看。觉察后,他索性脱掉上衣。关奏陈迎接她的眼神,恰如直面残忍的海浪。和杨麦在一起,他时常感到无奈,有股力量将人掀翻,使人翻滚,不管是谁都可能被卷走。
她凝视他的脸,悄悄被他勾住手时,小麦感到惊心动魄,连自己也困惑。她并不相信,人能对他人投注纯粹的好意。一切宝藏必有代价。她有种预感,眼前的人将招致灾难。然而,掌控了他的命门让她心安。
天亮以前,小麦沉沉睡去。醒来后,身体被清理过,她又回到了沙发上。
依稀记得,半夜时分,关奏陈问她洗衣消毒液在哪,还有没有其他衣服要洗。小麦睡意正浓,体感和猎豹打了一架,求他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