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秘来客进门没多久,窦晏平和田午都?来了,随即联通内外院的垂花门落了锁,外面的动静再无法窥探,但必定是有大?事?,否则裴羁不会如此谨慎,连她都?要防范。
是为了什么?事?,能让窦晏平和田午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同时出现呢?
隔着窗隐约看见外面透进来一点灯火,想必是外院的人?出来了,苏樱连忙回去床上,盖上被子躺好。
外院。
雨是突然间落下来的,卷在狂风里,砸得屋瓦上一阵乱响,窦晏平在门外上马,回头再望,内院一片漆黑,她应该已经睡了吧?明日他就要离开,这一别,不知是死是活,若有命再相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在怅惘中猛地回头,扬鞭催马,冲进雨帘。
“裴三?郎,”田午在廊下披上蓑衣,“前?几天卢崇信找过我,说愿助我嫁你。”
“何时?”裴羁脸色一沉:“为何不早说?”
“你找我的那天下午。”田午笑了下,戴好斗笠,“我总也要留一手,不过现在。走了!”
她跃马离开,裴羁沉默地望着。找她的那天下午,也就是说,那天苏樱擅自叫来卢崇信之后?,卢崇信便立刻去找了田午。这其中,有关联吗?心绪沉沉,不愿相信,又不得不信,这些?天里他几次窥见的情形,她对着窦晏平时难以掩饰的情绪,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答案,她已经记起来了。
“无羁,”应穆最后?一个出来,“我先走一步,京中见。”
裴羁顿了顿:“我那天,不去京中。”
应穆有些?意外:“为何?”
“私事?。”裴羁道。
不放心留她一人?在魏博,又不能带她去长安,那天是性命相搏,他责无旁贷,必须冒此杀身之祸,但不能让她跟着承受这个风险。留在魏博,若是京中事?情不成,他会给?她安排出路,送她安然无恙离开。“我手下既无兵卒,亦不能厮杀,去也无用?,有郡王坐镇指挥即可。”
应穆紧紧皱着眉头,猜到他是不放心留下苏樱,所以才不肯去,虽然他不领兵亦不厮杀,但有他在便多了一个智囊,再者?他京中各处都?熟,各处都?说得上话,一旦有什么?变故,临时总也能有个转圜的余地:“无羁,魏博重兵把?守,田昱看重你如左膀右臂,苏娘子不会有危险,那日局势必然惊险,圣人?需要你在。”
裴羁沉默着。既是怕她有危险,也是怕她,离开他。
“我已说服汪琦和刘凤,那日他两个亦会举兵响应,在城外拒住王钦援兵。”应穆低声道,“此次举事?虽不敢说万全把?握,但胜算也不算低,苏娘子不会有事?的,我和则儿也需要你在。”
汪琦,河东节度使,刘凤,陕州节度使,都?是去代州经过之地,想来他贬去代州也是事?先有所筹划,为的是就近联络起事?。心潮起伏着,裴羁终还是摇头:“预祝郡王马到功成。”
“你再想想吧。”应穆叹口气,戴上斗笠,“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去。”
疾风卷着瓢泼大?雨,一霎时冲上廊庑,打?得衣袍半湿,应穆顶着风雨消失在大?门外,裴羁慢慢向内院走去。
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她已经睡下了吧。她到底有没有想起来,是不是在跟他做戏?
叶儿在外间值夜,闻声而起:“郎君怎么?这会子来了?”
“娘子睡了?”裴羁低着声音。
“睡了好一会儿了。”叶儿道。
裴羁停住步子,有一霎时犹豫着不愿吵醒她,下一息到底还是推开了紧闭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