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不易远行,近处也有风光。”宋嘉言命人端来酸梅汤,笑道,“我暑天常喝这个,皇上也尝尝。”
昭文帝正热,呷一口在井中冰过的酸梅汤,胃口大开,喝了一碗道:“再给朕来一碗。”
一连喝了两碗酸梅汤,昭文帝赞道:“舒服。”
宋嘉言瞧着时辰,笑问:“若皇上不急着回行宫,我令人去准备午饭。”
“就按你寻常的菜色就好。”
宋嘉言应一声,昭文帝眼睛落于宋嘉言袖子上,道:“刚刚嘉言在读书吗?”
宋嘉言也见到了袖子上的一角墨迹,笑道:“并没有看书,是看账本子,铺子庄子上送来账册,我略看一看。”
昭文帝笑道:“朕险些忘了,嘉言可是富户。”
“我嫁妆虽然丰厚,不过,住在山上,总不好事事跟娘家伸手,当然要自力更生。”
昭文帝道:“你家人都擅生财。”说着,不禁叹了口气。
宋嘉言笑问:“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忽然叹起气来?”
“嗯,朕问嘉言一事。”
“皇上请讲。”
“譬如嘉言有一处庄园,年景好,庄稼也好,偏生收上来的租子一年不比一年,嘉言会如何做?”
宋嘉言道:“这些多是管事中饱私囊,不大中用了。既然管事不忠,换了新人来就是。不过,换新人的时候,也该给前管事一些教训,好叫后来人有个警醒。”
宋嘉言的话很得昭文帝心意,昭文帝道:“如果想要涨些租呢?”
宋嘉言道:“若是涨租,看着容易,做起来难。”
“这话又怎么说?”
“庄子的田地是由佃户租种的,换一个管事,只是一个人的事。若是贸然涨租,关系的是成百上千佃户的事,动一人易,动千人难。”宋嘉言道,“何况,皇上看着佃户卑贱,他们可不是好缠的。若是减租,在他们嘴里就是善人菩萨,若是涨租,实惠不一定能得到,一不留神,还会落个刻薄名声。”
昭文帝道:“这话朕明白。不过,”昭文帝话音一转,道,“若是不得不涨租呢?依嘉言说,当如何?”
宋嘉言略思量片刻,道:“要我说,减租也好,涨租也罢,有一点,这块地是我的。只要是块好地,不愁没有佃户来耕种。若是执意要涨租,首先,得有一个能干忠心的管事,其次,还得做好替换佃户的准备。”
昭文帝笑道:“难怪你个小小女子也能发财。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说来容易做来难啊。”昭文帝问,“嘉言手里可有盐引生意?”
“皇上莫要说笑,盐引哪里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宋嘉言道,“我若是做盐引生意,凭自己是做不来的。若是爹爹出面,说不定能弄到盐引。只是,我不会去发这个财,我爹爹也没这样眼皮子浅。”
“朕知道子熙的脾气。”昭文帝笑道,“于朕,不过一句话。”
宋嘉言立刻将脸一沉,冷声问:“怎么,皇上看我是没钱的人?”
昭文帝忙笑道:“朕就这么一提,嘉言多心了。”
宋嘉言瞧一眼一旁的袁忠,昭文帝道:“袁忠是朕的内侍。”
“袁公公不如去外头看看,午饭可备好了。”
袁忠见昭文帝并未反对,便躬身出去了。
室中只余二人,昭文帝目光愈发柔和,宋嘉言温声道:“皇上问我事,我都是认真答的。皇上不要信我一介女流的见识,盐课的事,若是皇上从我这里回去就雷霆手段,未免叫人生疑。皇上无所畏惧,只是,若是叫人知道是我给皇上出了主意,我就会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