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弃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慕从云其实想问问外面的情况,但又隐约觉得这个时候提起先前的大战,约莫又会让身后的人生出恼意。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才能不惹沈弃不快,只能有些纠结地蹙着眉,在心里组织酝酿说辞。
就在他好不容易快要酝酿好措辞的当口,却听沈弃先开了口:“天外天、黎阳王朝、桃花坞、偃都、妙法门……这些曾与玄陵守望相助的宗门世家,为了一张虚无缥缈的登天图,便联合起来攻上玄陵,为此不惜置玄陵上下于死地。这样千疮百孔、鼠辈横行的西境,师兄如今还想护着吗?”
慕从云眼睫一颤,他没有立即回答沈弃的问题。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西境有天外天、黎阳王朝等自私自利之流,亦有大觉寺、问剑宗这等舍己为人的大义之辈。自我入玄陵,师尊便教导我,世上人有千万种,或好或坏,不一而足。有人窥人心之恶,以杀止杀;也有人感人心之善,舍身渡人。二者无法论断对错,如何选择,唯心安而已。”
他看向沈弃,那双凝着霜雪的眼眸里并无悲天悯人之意,却坚定不可动摇:“我若一走了之,无法心安。”
沈弃与他对视,喉头滚动,似有千言万语欲说,最后却只是颓然叹息一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闷声问:“可师兄早已经预见结局,如何力挽狂澜?”
“我没想过力挽狂澜。”慕从云摇头,他垂下眼眸,看着紧勒在腰间的双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沈弃闻言轻笑,偏头在他侧颈烙下一个吻,莫名叹气:“罢了。”
“什么?”慕从云不解。
“没什么。”温热的唇贴住雪白修长的侧颈,沈弃泄愤一般用牙齿叼住那处白腻的皮肉重重吮吸,直到雪白肌肤上盛开红梅,方才解气地呢喃:“师兄定能如愿以偿。”
慕从云却已经无法专注去听他嘀咕了些什么,全副心神都被侧颈痛痒酥麻撷取。他本能想伸手去摸侧颈残留的热度,却被沈弃捉住了手腕:“师兄抛下我独自离开,总要弥补我一二吧?”
微凉的指尖在侧颈红梅上一点,沈弃恶劣笑道:“留着这个,就当是补偿了。”
慕从云无所适从地抿唇。
他已不像从前那般对情事一窍不通,颈侧传来的力度那般大,想也知道必定留下了明显的痕迹,这样敏感私密的位置,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慕从云只是想想,耳朵就已经通红滚烫。
但他用力抿着唇挣扎半晌,却还是低低“嗯”了声。
沈弃笑起来,将趁着他不注意鬼鬼祟祟想要钻进慕从云衣袖里的小黑蛇拎过来穿进袖中,这才暂时放了慕从云一马:“金猊他们在外面吵嚷了好半天了,师兄见见他们吧,免得一个个狗皮膏药一样赖着不肯走。”
说完他两指轻弹,只见明月藏鹭上方缓慢荡起一阵水波纹。
慕从云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沈弃竟然用结界将整个明月藏鹭都罩了起来。他张口欲言,却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其中当属金猊和江棂的声音最大。
“你压到我的腿了,赶紧起来!”
“你压住我胳膊了,你先起开!”
两人吵吵嚷嚷,听着似乎是因为猝不及防撤去的结界摔成了一团起不来。
慕从云听着熟悉的吵闹声,嘴角轻轻勾起来,目光迎向门外。
关聆月、肖观音还有大觉寺的佛子没有理会门口两人的吵嚷,已经先一步进来。
三人进屋,先看见一身红衣十分张扬的沈弃,顿时不约而同的默了下。最后是关聆月先开口,语气一如从前:“小师弟。”她朝沈弃点了点头,才关切看向慕从云:“师兄伤势如何?”
慕从云瞥了边上的沈弃一眼,说:“沈弃替我调理过,已经没有大碍。”又问:“外面情形如何?可还在对峙?”
——他并不知道沈弃到来之后发生的事情。
关聆月便将沈弃逼退几大宗门,问剑宗、大觉寺以及赵槐序先后送来物资补给的事情说了:“如今外敌已退,有了外援,灵药丹丸供应充足,弟子们总算有了喘息之机。我让人清点了伤亡人数,比之前预估要少上许多,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