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说你睡在我隔壁,我不习惯睡不着吧。
“你怎么没睡?”
沈弃低垂着眉眼,没有遮掩阴郁的情绪,半真半假地说:“做了个噩梦,梦见了我母亲,有些害怕。”
少年立在那儿,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在他面上投下淡淡阴影。
这是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父母,只是用到的词却是“噩梦”和“害怕”。
慕从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安慰:“只是个噩梦,不用当真。”
可梦里如果都是真的呢?
诘问的话转了一圈,又被咽了下去。沈弃目光奇异地看着他,这会儿又不迫切地想要杀人了。
他想起了幻境里,那个女人不顾危险抱住自己的孩子时,明明是那么单薄的身体,却让人充满了安全感。
那两个孩子死前,想来也不会感到害怕吧?
有娘的孩子总是更有依仗一些的。
他还想起了白日里那个并不让他排斥、甚至称得上舒适的拥抱。
身体里有种奇异的渴望逐渐滋生,从后背窜起,沿着脊椎攀升,叫他迫切想抱住眼前的人,再试一试那种感觉。
沈弃克制地掐了掐掌心,压下了忽如其来的汹涌渴望,维持着那种阴郁又可怜的神情低声说:“不是梦,是真的。”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不错眼地看着慕从云,从他脸上读出了抗拒、犹豫和克制。
他知道慕从云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正努力克制着逃开的冲动。
“娘和其他人有了孩子,不要我了。”他半真半假地诉说起往事,神情是无助脆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哑意,缓缓将头靠在了慕从云肩窝。
慕从云身体明显一僵,他动了下似想退开,却又迟疑着顿住了。
沈弃得逞地翘起唇,双臂得寸进尺地箍住了他的腰。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颈部没有被布料包裹的皮肤交换温度。心底那种空虚无法填补的渴望终于得到了满足,沈弃半眯着眼细细感受着,轻轻叹出一口气来。
原来是这种的感觉啊。
他出生后不久,母亲便离开了天外天。
彼时他还只是一颗孵化中的蛋,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缺了护心麟先天不足,破壳也比别的幼龙艰难一些。他在蛋里待了整整一百年,终于破壳而出的那日,父亲也弃他而去。
可在他破壳之前,父亲也曾对他充满期望,认为他将是烛龙一族百年难遇的天骄,将会是带着钟山烛龙一族离开天外天的第一人。
烛龙一族的族长姬妾众多,儿女自然也不缺。但唯有他是尚未破壳便被日日带在身边,以烛龙一族最为醇厚的火灵孵化。
或许正是因此,他尚在蛋中时便生出了些许灵智,能隐约感受到外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