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急切反驳:“我既是天,为何连自己的弟弟都庇护不了?”
太后冷了脸色,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手是怎么受伤的?还不是因为救他,他害得你如今连重物都不能提!”
“母后,我又不是干重活养家的农村汉子,我提重物做什么!”
“你!”太后努力压制心里的火气。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处处为他着想,他为何偏偏不领情。过了一会儿,她才再次开口:“他也是哀家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哀家也不想害他,只想他安安分分地永远留在湛沅。”
“母后糊涂!”皇帝急了,“母后不想取阿九性命,可他结仇那么多,你派人给他下毒损他内力,若有人趁机害他怎么办?别的不说,兴元王一定会下手!”
“你倒不必将兴元王想得如此不堪。”
皇帝忍了很久的火气一下子窜上来。他几乎是跳起来,怒道:“母后宁肯信任一个外人,也不肯信任阿九!”
“你怎能如此与哀家说话!”
“儿子一直不曾忘记幼年重病时母后的衣不解带,可这些话我想说很久了。人要是脑子不好用,就不要争来斗去。儿子知道自己脑子不够灵光,可脑子不够用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够用还以为自己聪明!”
“放肆!你在说哀家脑子蠢?”
皇帝在心里回了一句:“连自己蠢都不知道简直无药可救!”
可他是个大孝子,忤逆太后与她争论尚且是第一次,哪里还能说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将心里话咽下去,生硬地说:“历朝历代都有后宫不可干政的规矩。母后也该颐养天年了……”
“你!你!你你——”太后指着皇帝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皇帝听话了几十年,头一遭这样对她,她震惊在那里,直到皇帝溜了,都还没反应过来。
皇帝生得高大,又是帝王的身份,溜出来的身影莫名几分滑稽。出了太后的宫殿,他快步往前走了好远,才悄悄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又过了五日,就是段无错还俗的日子。
青雁十分好奇还俗的仪式,可碍于女子的身份,她虽好奇也不好过去看热闹。
她心里又开心又不开心。
能够回到故土湛沅州,她自然是开心的。可偏偏段无错今日早上才告诉她,那些衣服都不准她带走。
一想到一整排客房里一排排塞满箱笼的新衣裳还没有上身,她心里就像割肉似的舍不得。
这回湛沅州之后会不会再买新衣服无关,这是十几年没买过新衣服的她发自内心的暴殄天物之感。
“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停在山下。”长柏道。
青雁随意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长柏脚步不动,立在那里望着青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大概……今日一别,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
半晌,青雁才反应过来长柏还在这里。她抬头,对上长柏晦暗的眸子。
青雁怔了怔,起身走到长柏面前,说道:“长柏哥哥,我不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