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侯冬安。”
“见过陆侯。”
陆栖鸾到时,檐上瓦松已结了一层潮霜,昭示今夜似是会有冻雨。
过了三重岗哨,陆栖鸾才踏入枭卫府的地牢。其实在那之前,陆栖鸾从未去过地牢的最底层,那是一处终日不见天光的所在,似乎用于关押穷凶极恶的兽类更为合适。
将肩上斗篷解下交给一侧随行的枭卫,后者欲言又止,随即道:“牢底清寒,请陆侯勿要逗留太久。”
“说两句话而已,不必跟着了。”
“是。”
拾阶而下到最沉暗处,陆栖鸾先听见牢笼那头传出有人闲敲棋子的细微声响,挽袖挑亮了旁侧的油灯,拖了把椅子走过去。
“瞎子还能算这么准,知道我这时候来?”
陆栖鸾坐下来,伸手将铁栏后的棋盘拖近了些,一手递过酒,一手接过阶下囚随手递来的棋盒,不客气地下了先手。
酒启了封,阶下囚却并未饮,仍是一副宛如檐下午休的老猫的气质,随口道——
“不然呢?岂不闻坊间的算命先生,总是瞎子赚得多。”
陆栖鸾眯起眼道:“你别是骗我吧?”
无神的双眼似是浮出一线微光,叶扶摇轻笑道:“哦?陆大人如今已是惊弓之鸟了么?”
“你是不是觉得太上皇的解药在你手里,我就杀不了你?”
“不敢,陆大人权倾天下,取我这妖人之命如探囊取物,不过好容易凑这一盘棋,今日就莫提国事了吧。”
陆栖鸾焦躁地抓了两把棋子消火,道:“……为什么本官的知交会是你这种妖魔鬼怪。”
“也许你皮囊之下尽是魑魅魍魉,故而你我相知呢。”
陆栖鸾冷笑了一声,瞥了一眼被冷落一侧的酒瓶,道:“以前也未见你有多忌酒,怎么我带酒来,你却总觉得有毒?”
叶扶摇轻轻摇头,道:“何必明知故问。”
“都多少年了,承认吧,‘同心’根本没有毒。”
“我承认了,你会觉得痛快吗?”
“我怕有一天你逃走了,仍是心魔未解,然后一切又故态复萌。我可是好不容易闲下来,不想再被你坏了姻缘。”
叶扶摇暂停了落子,提起酒瓶,那清淡的酒香依旧是梦魇中那般刻骨,待冷酒过喉,方徐徐道:“经过这些许周折,难为你仍不死心。”
陆栖鸾幽幽道:“饱暖思淫欲,升官念佳人,人之常情,尔等不食人间烟火的妖物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