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姓名免之。”
老人血滴鼎中,油泡溅起,烫的都是滚泡,沙声请求,李曦明不应,闭目不看,这将军只好松了手,向左右吩咐道:
“这妖人术法将成,不可留也。”
于是两侧上来甲兵,一人执枪,正中刺进胸口,发出兵器入血肉的闷声,另一人挥刀,脖颈一凉,眼前天花乱坠,李曦明差点松了口。
昏昏沉沉过了片刻,眼前冒出一片幽暗,两侧铁锁沉沉,越过臂弯、两颈系在腰腹上,沉得他抬不起头,两道冰凉目光正落在他面上。
左右正站着两人,一人手持批文,小字如蚁蝇,依稀见着些“九幽鬼使”、“十代慈王”的名号,李曦明既不开口,这两位勾死人也不问他,一路到幽冥去。
李曦明望见一片倒塌城墙,遍地铁牌,两只小鬼正用着纤长的勺浇铜汁,滚烫通红,不由分说,将他掷进去,用两根勺子推搡进铜汁中,熟练地勺起铜汁浇他。
这铜汁穿胸烂肚,烫得他几乎去了意识,若是肉体凡胎,早痛得本能失声,非意识可免,好在这是灵识之体,勉强可以控制。
浇罢一回,小鬼将他捞起,遂听一鬼出声道:
“难得见这样好折磨的鬼,人间的鬼恐怕不多了。”
另一鬼答道:
“可不是么,府君闭关,『上巫』『鸺葵』迟迟无人归位,人死即死,哪有什么鬼可言。”
两人将他翻过去,铁杖碓捣、火坑镬汤、刀山剑林一一试了,半途勾死人带过去一白发老头,一鬼呼道:
“大人,带的哪位道友?”
这勾死人侧身站在老头身旁,答道:
“是迟尉道友。”
李曦明差点吭出声来,抬头去望,果然见勾死人身旁站着个老头,身着青池服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小鬼看了他一眼,笑道:
“可有冤屈?大王在天上看着,他是十代慈王,你开一开口,便将这人打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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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曦明挣扎了一下,垂头不语,连一句呻吟都没有,心中昏沉之至,小鬼咬牙切齿,越发狠厉地以刀锉他,尽数受遍了,上头道:
“此人阴狡,发去沧海作女子。”
李曦明闷沉地跟去投胎,终于眼前一亮,这下连口中含着神通都记不得了,唯独念着不能开口。
他左右环视,生在富贵之家,可偏偏百病加身,他不肯开口吃饭,也不肯服药,偏偏性命无忧,可不服药,百病便痛苦不济,咬牙不出声,家中只当作哑女,生得极为美丽。
却见她从不进食,早时试着硬掰,嘴唇抿如铁浇,无论怎样都撬动不了半点,明明不曾进食,一日日却长大起来,父母遂暗中生惧。
可卧病在床,口不能言,偏偏生得美丽,于是亲戚往来,不知真相,常常以言撩拨,暗暗揩油,一直长到十六岁,苦不堪言。
终于同乡有一卢姓男子上门求取,家中草草嫁出,所幸卢生甚是爱她,恩爱数年,身体渐好,得一子一女,偏偏任由卢生怎样恳求,始终不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