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没有明言,东厂还是西厂,必须争上一争。
谷大用是内定东厂提督,张永一直被戴义看好,九成可能,会继戴公公之后,成为司礼监掌印。两人交情不错,利益相同,又有刘公公作为共同敌人,联系自然更加紧密。
谷公公不在,张永代表司礼监和东厂,必须踢飞刘瑾。
中官相争,不是朱厚照关心。
少年天子振作精神,下定决心,明日早朝,必须在气势上压过群臣。
不能当殿拍板,也要让内阁六部知道,复行高皇帝之法,严查贪官,重立举荐任用制度,势在必行。
晚膳后,朱厚照捧着木盒,驾临坤宁宫,和皇后对坐榻上,研究番粮吃法。
临近产期,夏福愈发显得圆润。
李院使和赵院判会诊,研究脉案,确定皇后身怀多胎。
“双胎可能最大。”
听闻喜讯,朱厚照乐得蹦高,日日念着“朕的长公主”。
两宫同样大喜。
王太皇太后和吴太妃亲至坤宁宫,安排一应事宜。高-压之下,宫人中官都绷紧神经,走路万分小心,直将皇后当成易碎的瓷器。
张太后和儿子相似,表达好感的方式就两个字,给钱。
金银玉器,珍珠宝石,绫罗绸缎,流水般抬进坤宁宫,送进皇后-私-库。按照太后娘娘的原话,她只天子一个儿子,赏赐皇后相当于给孙子孙女,何乐不为?
长春、万春两宫的美人,听闻消息,一样紧张。自己不出门,更约束宫人中官,非必要绝不能靠近坤宁宫。
人心隔肚皮。
自己万般谨慎,难保他人不会一时糊涂,生出-歪-心。如果皇后哪里不对,查来查去,查到“邻居”身上,自己无辜被牵连,冤不冤枉?
比起宫中的紧张,夏福倒是一如往常。
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按照医嘱,每日在宫中慢行两回,水粉胭脂一概不用,素面朝天迎驾,照样莹-白-水-嫩,娇美似即将盛放的牡丹。
掌灯时分,小夫妻凑到一起,关上殿门,对着盒中番粮皱眉。
许久,夏福打个哈欠,道:“陛下,妾撑不住,不然等明日再想?”
“福儿乏了?”
夏福点头。
“那福儿先睡,朕再想想。”
夏皇后没有坚持,倒在榻上,片刻就沉入梦乡。习惯使然,无意识伸手捞过,抓住天子衣领,抱枕似的搂在怀中。
朱厚照没有半点惊讶,调整姿势,舒舒服服靠在皇后怀里,继续研究番粮。
宫人弯腰进殿,小心移走戳灯。过程中,始终低着头,目不斜视,双眼紧盯地板。
究其原因,帝后相处过于和--谐,天子颇有些夫纲不振。同皇后独处尚没什么。旁人见到,恐会气急败坏,下龙爪灭口。加上两宫有言在先,不想被卷上草席扔出宫外,每逢天子驾临,无论女官宫人,都不敢轻易往前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