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瓒最关心的,依旧是京城和蓟州。
草原之上,疆域之外,还需时间酝酿。
观其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正德二年,三月乙巳
彤云散去,天空初晴。
塞北之地,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人行时,雪高过膝。马车经过,半个木轮都被淹没。
大雪封路,官道不畅,刘瑾丘聚仍要启程。
算算时间,已超归期数日,必须马上还京,不能继续拖延。
来时几十辆大车,堆满银箱布匹,行速自然不快。
为尽早返京,刘瑾丘聚一致同意,只带必须的干粮衣物,大车减至五辆,护卫全部一人双马。
镇虏营旁的不多,就马多。别说双马,三马都成。
当然,马不是白给。
沿途搜刮来的金银布帛,玉器珍宝,古玩字画,只要不违制,全部登记造册,运往大同和永平,换成粮食羊肉,充实边储。
刘庆带两名长随,与车队一同还京。
早几日,弹劾奏疏便递送京城,此时必已呈送御前。
待刘柱史抵京,等着他的,必将是一场狂风骤雨。
临行前,刘庆立在城门下,面向杨瓒,郑重行礼。
杨瓒坑了他,却也帮了他。
因为杨瓒,他差点死无全尸。同因此人,他又活得一命。
如能撑过京中风雨,必当扶摇直上,官途坦荡。假如撑不过,即使粉身碎骨,也会青史留名。
在镇虏营时日,刘庆时常回忆早年。
赫然发现,为官数载,多数时间都在随波逐流。遇不平不忿,少有仗义执言。遇争权夺利,反屡次充当急先锋。
民怨不知,国艰不晓。
羞惭,愧疚,愤懑。
种种复杂情绪,一并涌上心头,终酿成一杯苦酒。
踩中陷阱,被杨瓒威胁,刘庆有恼怒,亦有愤恨。曾暗下决心,脱身之后,必要设法报复。
随时间过去,愤怒渐渐消散,独坐沉思,心底最真实的声音,到底无法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