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兰月心疼她,可她不想坐以待毙。哪怕能将时间拖延得长一些,她也总还有机会想些别的法子,好过直接投子认输。
兰月抿一抿唇:“今儿还有个事呢。”
顾燕时:“什么?”
“后宫的岚妃娘娘……”兰月提及这几个字,顾燕时眼底一震,从镜中看向她。
兰月未有察觉,边为她梳头边道:“昨日不知怎么回事,竟急病而亡了。陛下下旨追封了贵妃,赐厚葬。”
顾燕时略微苍白的薄唇微抿了下,不动声色地追问:“急病?怎么回事?”
兰月说:“奇怪得很。奴婢听宫人们说她晨起时还好好的,用过早膳说想自己读会儿书,就让宫人们都退了出去。结果到了午膳的时候,宫女想进去问她是否传膳……人就已断了气。”
顾燕时:“在她自己宫里?”
“是呀。”兰月一喟,“奴婢还听说,这位岚妃娘娘伴驾也已许久了,论圣宠不比淑妃差。这般猝然离世,陛下必定难过,姑娘今日在紫宸殿小心些为上。”
“嗯。”顾燕时闷闷地应了声,心里却想:他才不会难过。
人是他掐死的,掐死之后他还好整以暇地跟她放起了印子钱。
这人生了一张清俊儒雅的皮囊,在朝堂之上又做得一手贤明之君的好戏,实则就是个地狱罗刹!
梳妆妥帖之后,顾燕时抱着琵琶出了门。
岚贵妃的死令阖宫上下覆上了一股哀伤,寿安宫里住的都是“长辈”,不必为她哭丧,气氛倒也还好。但出了寿安宫的宫门,悲戚的味道就浓了。
顾燕时乘步辇到紫宸殿前的时候,连迎上前的宦官都眼含悲色:“静太嫔安。”
顾燕时无心分辨这份悲伤是真是假,开口即道:“陛下现下忙么?”
那宦官见她无意提一句岚贵妃,悲色即刻收敛了大半:“太嫔请。”
顾燕时颔一颔首,就入了殿。今日外殿之中有了宫人值守,见她前来,低眉顺眼地行向内殿,为她推开殿门。
顾燕时垂眸拎裙,迈过门槛,目光稍抬,就见内殿中仍是没有宫人的,只他一个人坐在御案前,正自读书。
他好似并不太喜欢宫人们留在殿里。她暗自揣摩着这一点,上前两步:“陛下。”
苏曜手执书卷,闻声一哂,抬眸:“静母妃请坐。”
顾燕时一语不发地行至侧旁落座,他一派大度般地告诉她:“昨日不计利息,母妃现下欠朕两千四百二十六两银。”
顾燕时仍未说话,娇容发寒,手腕微抬,拨下弦去。
琵琶声霎时而起,俨然比昨日多了几分肃杀冷冽。苏曜以手支颐,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小母妃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