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芮劝沈岱不要急着搬走或者做任何决定,先想想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始终是丘丘,沈岱看着孩子,强迫自己把发热的大脑冷却下来。瞿慎逼他转让抚养权这件事让他陷入了巨大的惊恐和对抗情绪,最原始的本能迫使他第一时间只想到逃跑。但他没有失控的资格,也没有退路和靠山,他只能靠自己,他不是不能惊恐,且必须对抗,只是冷静下来就能意识到这样帮不了自己。
他仿佛被投身一个又一个的战场,有的纷争与他有关,有的把他牵连其中,他试过迂回、避峰、逃跑、投降、装死,他清楚自己的渺小和弱势,从来不敢莽撞,可当所有自救的手段都不能阻止刀枪袭来,留给他最后的选项只剩下——战斗。
沈岱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静默了不知道多久,屋内只有丘丘轻浅的呼吸声伴着他,那仿佛是他从这个世界里听到的唯一的信号,证明自己还没有从俗世中脱离。
这时,耳边响起了几下敲门声,很轻微,很小心翼翼。
沈岱知道门外是瞿末予。
“阿岱,我知道你没睡。”瞿末予的声线布满了疲倦,“对不起,我刚刚又犯浑了,我不会标记你的,除非有一天你愿意。”
“我好像闻到你的味道了,可是我又觉得你离我太远了。”
“我妈告诉我了,你洗标记的时候……”瞿末予倒吸了一口气,艰涩地说,“你当时一定很疼,一定很恨我。”
沈岱抬起头,看着门缝处漏进来的一道黄光,和那个徘徊其中的人影。有那么几年的时间,他期待能在星舟的大厦里偶遇瞿末予,哪怕只是看到一个信步走过的背影,此时俩人相隔一道门,他却连看着瞿末予的影子都感到揪心。人与人之间的变量怎么会这么大,当年他因为一个临时标记偷偷仰慕瞿末予好几年,那曾经苦求不得的东西如今却令他避如蛇蝎。
瞿末予背靠着门板,滑坐到了地上,凌乱的发丝和灰败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十分颓丧:“我一直不敢正视过去,不敢真正回头‘看看’我对你有多坏,因为我不愿意相信,你真的会恨我。我本来……我本来想要给你最好的生活,保护你,照顾你,让你幸福。”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但是你所有的不幸,好像都是因我而起。”
沈岱深深呼吸,依然抵不住胸口的闷痛,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丘丘在睡梦中攥着的小拳头,从那温热柔软的皮肤里汲取力量。
“我真的是那天才知道丘丘的信息素等级,我真的爱你,绝不是为了孩子才想要和你在一起,否则,我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难看,何必为难你也为难自己。我只是……”瞿末予深深拧着眉,只觉肝肠寸断,“我没有办法放开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放手。”
要他眼看着沈岱一步步退出他的人生,有一天或许成为别人的妻子别人的omega,他做不到,死也做不到,光是想想就足够揉碎他的心。
瞿末予抹了一把脸,强打起精神:“你先不要走,好吗,就当是为了丘丘,尤兴海的事我会解决,再相信我一次。”他并未期待能得到沈岱的回应,但他知道沈岱一定在听着,他站起了身,额头抵着门板,在离开以前,他留下一句无限伤怀的“对不起。”
沈岱依旧坐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第二天一大早,沈岱在银行上班之前就等在了门外,第一时间踏入银行内取号,他要把所有的钱都提现,房子他也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未必来得及操作,这些现钱还有挽救的可能。
两个银行卡里一共十六万多,他全部取了出来,在兰城那一年的开销和姥姥生病这段时间花的钱,让他的存款已经低于自己设定的二十万元的紧急储备金,但这是他仅剩的,一旦被起诉,他的工资卡也将脱离控制,只有这些钱是他唯一的依仗。
取完钱,他带着所有的房产资料去办第二件事,他要把房子“卖给”程子玫,只要房子不在自己名下,就无法用来抵债。
就在去税务局的路上,他接到了陈律师的电话。
陈律师说话的语速非常快:“沈先生,您在哪儿呢?咱们约个地方碰面,需要您签署一些合同,证明您对第三方的欠款,我这边关系已经找好了,要赶在尤兴海之前先查封您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