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清晚上时候没能睡着,虽然听进去梁知舟的话,但是脑海中仍旧想着周氏替她找夫婿让她嫁出去的事。
按照她对她们的了解,现在镇国公在京城她们不敢做得太过明显,但肯定不死心,换了另一种办法来折腾她。她一开始还不将这些算计放在眼里,觉得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一家人,总是有一个底线在。
现在看来,她们疯魔起来怕是都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坏人不可怕,因为坏人还讲究一些逻辑,总能找出破绽应对。疯子则是,随时有可能冲上咬你一口。
但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她要是不提前想个法子和乐平侯府彻底分开,这样的算计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她脑海中竟然萌生出要分家的念头,可这难度太大,不说老夫人不会同意,就是她的母亲也不见得会赞成。
那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她想来想去,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到周身的场景变成一个狭窄的屋子,她便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但这次她好像平躺在床榻上,而旁边似乎正躺着一个人。
她努力想要转动身体看看旁边的人到底是谁,这时候发现自己被禁锢住完全没有办法动弹,只能转而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个屋子她从来没有来过,比较简陋,可她身上盖着的被子被面用的是蜀锦,中间还有精致的刺绣,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凡品。
她正要努力看看那刺绣到底绣着什么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原本睡在她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双臂就撑起在她的身旁。
又是梁知舟。
那个梦境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她都能感觉到那种落在脸上、脖颈间的热气。
温度陡然升高,男人的吻就落在她的眉间。动作十分轻缓,像是嫩叶轻轻飘落在湖面,但是一股陌生的感觉便随着涟漪泛滥开来。
她理智上是想要挣扎,但是躯体去沉溺在那个吻当中,一下一下,缓慢向下,然后沉溺。
她看着“自己”醒了过来,一双眼睛湿亮怯生,双颊如霞,却在下一刻双臂环上男人的肩膀,任由亲吻。
然后风月无边。
那种感觉真的极为真实,真实到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虞念清从梦中醒过来时,脸上还带着几分炙人的热度,心中生出一种隐秘的羞耻感来。就是当初和梁景明定亲之后,两个人在一起也就是逛逛灯会或是园子,等到人少的时趁着没有人注意,他会偷偷牵自己的手。
至于更亲密的动作则是没有。
结果现在她倒是做了这种难以言辞的梦境,羞耻之后就开始慌乱,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原先就不是特别正经的人。
等到脸上的潮红褪了之后,她将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压在心里,直接起身。在初初踏上地面时,她的脚下一软险些直接摔倒,缓和很久之后才去洗漱。
她去如意坊之前,先去看望了钱氏。
钱氏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前两天精神好一点之后,去亭子那边晒了晒太阳,到了晚上又开始发热,现在又在病床上修养。
她是最后知道女儿要了两万两银子的事,又是心疼于是难受,嗫嚅了一会才开口,“左右都是一些身外之物,这时候要回来反而会得罪他们。现在我们这房处境艰难,你大伯毕竟还是乐平侯,撑在前面多少能照顾你一些。你和景明的婚事没了就没了,他作风也不像是个能从始至终的,可你日后还是要仰仗着老夫人和大伯娘替你张罗亲事。你且忍上一忍,我这里还有些血燕,明日你给老夫人送一点去。”
虞念清就坐在床边,一手执着调羹不停在碗里打转,黑色药汁的苦涩味道就漫了上来。
她的鼻尖有点酸,想和母亲说那些人没有那么好,可话到嘴边又成了,“我必须要忍着吗?大不了我就不嫁人了,就这样一直守着您。”
“胡话。”钱氏推了一下她的胳膊,眼中含泪带笑,“你哥哥是男儿,日后自有出路,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这世道对女儿家太过苛刻,我只想看着你找一个对你好的人,如此我就放心。”
钱氏说这句话时,颇有一股看透尘世的豁达,仿佛是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一个油尽灯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