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统看见不远处有个卖“耷拉火烧”的,就赶紧跑过去买了十个肉火烧。
天津人做肉火烧,不是光放肉馅儿,在肉馅儿里总要俏点菜。春夏俏点韭菜,秋冬则俏点白菜。要是三鲜火烧,肉馅儿上还要撒点炒鸡蛋、碎海参,虾仁儿什么的。
软面剂擀成或方或圆,中间放馅儿,对合包成枕头形。两边压实,上铛煎熟。因为面软,上铛的时候把火烧胚搭在铛里,所以天津人管这叫“耷拉火烧”。
这热饼铛得一头高一头低,热油都在低处,煎火烧时候,不断用铲子把热油往火烧上浇,火烧两面都烤出嘎巴,金黄酥脆,拿筷子一敲,得有响声。咬一口外酥里嫩,满口留香,甭提多好吃了。
范统捧着十个耷拉火烧,往韩大胆儿面前送,韩大胆儿不饿,摆手不要,径自往九道弯儿那片胡同走去。范统咔嚓咔嚓吃得满嘴流油,捧着火烧一溜小跑,跟着韩大胆儿,他也不怕边走边吃冲了风。
韩大胆儿来到胡同口,一股子旋风从胡同里刮来,裹着不少尘土。后面跟着的范统别的不管,赶紧用胳膊护住火烧,生怕这阵风脏了吃食。
这胡同墙面很窄,胡同里地势低洼,显得两边的墙壁甚高。走进胡同发现胡同里墙面为一色青砖,砖缝十分齐整。
没有转弯处的直条胡同,看起来连城一线,就算有个胡同口,要是不走近看的话,也不容易发现。那些弯曲的胡同就更怪了,因为墙面齐整,曲折拐弯处,明明是直角,在不远处却看不出来,看着就像是弯转的弧形转角,更有甚者,看起来根本没有出口,是个死胡同。
胡同里户户关门,家家闭户,看着死气沉沉,连个鸡鸣狗叫之声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大人说话,孩子的哭声了,显得一片死寂,分外诡异。
抬头望,胡同墙高巷窄,头顶天空似乎也变得窄长,有些地方房屋出厦,直接遮蔽了天光,感觉胡同里十分压抑。
外人要是走进胡同,的确十分容易迷路,但就算如此,也还到不了出不去的地步。
韩大胆儿在前面走,范统就跟在身后,他们穿来绕去,在胡同里转悠了好一阵子,这才从另一个胡同口走到大街上。韩大胆儿叹了口气,正纳闷儿,怎么会有人在胡同里走失。
正这工夫,他忽然惊觉,身后时不时传来的,喀嚓喀嚓咬火烧的声音竟然消失了!
韩大胆儿猛地转身,却见范统并没消失,人还站在身后,手上的火烧已经都吃光了,正站在那,唆了手指头上的油呢!
韩大胆儿懒得看这没心没肺的货,让他在胡同口等着,自己又转身进了胡同,在成片胡同里七拐八绕,找到三四个胡同出口,可胡同虽然曲折,跟迷魂阵赛的,却绝不可能走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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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胆儿又在胡同里走了两遍,见毫无发现,就只能带着范统回了总厅侦缉科。
接下来四五天,韩大胆儿处理了墙子河打捞出的一具男人的浮尸,这男人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没有身份证明文件,但衣却是高档的老式西装。这男人身上虽然有一处刀伤,但是却是伤后落水溺亡的。
照常理推测,这人可能是被人抢劫袭击,逃跑时落水身亡的。但认尸消息发布后,一直没人来认领遗体,估计是个独居的有钱人,没有亲戚朋友,这人也什么特征,只是身上有些陈旧的伤痕,手臂上一小段纹身,但年深日久,纹身褪色,也看不出是什么图样。
韩大胆儿自然不会放任不管,可这人身份无法确认,又找不到什么又用的线索,于是只能暂时按照悬案处理,打算之后再细心察访。
转过天去,他又抓了两个“门虫”。这门虫就是半夜趁人熟睡,拨门进屋偷东西的小贼。
这俩门虫作案的时候,被屋主发现,结果一害怕,就用刀子把屋主给扎死了。俩人吓坏了,夺门而出,正要逃窜,结果好巧不巧,正碰上下班回家的韩大胆儿。
韩大胆儿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俩人有问题。俩人不但一身夜行衣靠,而且手上有血,眼神惊慌散乱。他当时就把俩人放倒了,一审之下了,解了案情,后来一人判了一个死罪。
这回抓贼的功劳不免又被梅本事,添油加醋的报到上头。在他嘴里,这俩人成了占山的响马,杀人的大盗。他吹得天花乱坠,什么探查线索,摸排蹲守,结果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擒得此贼。
上面论功行赏,梅本事自然是头份儿,当然也不能少了韩大胆儿,只不过他的功劳,全成了梅本事领导有方,指挥得当,部署充分,合着还是梅本事的功劳。
那天,韩大胆儿察访墙子河浮尸的身份线索,结果一整天一无所获。他刚回侦缉科,就听说巴斯德化验所来了个电话,有个姓梅的化验师让他去一趟。韩大胆儿估计,是梅若鸿解开了之前乌木方盒的机关,心头不禁一阵狂喜。
韩大胆儿正要出门,去巴斯德化验所。这时,却见总厅大门口站着一个人,这人领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正在门口等他。正是多日不见,那个专爱搞瞎巴的好色之徒——花四儿!
花四儿领着的正是齉鼻儿的妹妹,一问之下,这才知道,齉鼻儿竟然在九道弯儿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