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敏抬眼望凉亭方向看了一眼,确认那边的视线被桂树挡的严严实实之后,终于彻底拉下脸,狠狠甩了玉容一个巴掌。
“你真是疯了!”
玉容被她打的一个趔趄,王佩和秦云齐齐低呼出声,刚本能的上前两步,却又生生停住,重新站回玉敏身后。
“疯的是你们!”玉容捂着脸站稳,带着哭腔道,“慧姐”
话音未落,玉敏就上前一步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一字一顿道:“慧姐是落水,衙门定案了的,你不要胡言乱语!”
玉容吃痛,却还是坚持道:“衙门?衙门都是你我自家人,这话你自己信么?她那样好的一个人,生性怕水,如何会一反常态的去水边?她头一日还同我幻想日后生活,更不可能自尽!此事疑点重重,当年你们也都斩钉截铁说过的,为何如今却都变了?”
她是这样温柔腼腆的姑娘,此刻音量既不大,声调也不高,可一字一句却好像尖锐的钢针,生生扎到其他三人心窝里去。
王佩和秦云早已承受不住她目光的逼视,纷纷垂下头去。
玉敏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挣扎,可最后还是压低声音道:“阿容,你实在太天真了,这世上的事本就不是非黑即白。”
“什么黑白,那是慧姐啊!”玉容泪如雨下,“你忘了她的好了吗?还是说你们猜不到是为了什么?前面是她,接下来就可能是你,也会是我!这种日子你们还没过够吗?”
后头的秦云张了张嘴,眼眶渐渐红了,可王佩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两人终究一个字都没说。
“覆巢之下无完卵!”玉敏的胸膛剧烈起伏,咬牙切齿道,“事已至此,死者已矣,难道你真要拼个鱼死网破?届时谁都跑不了!难道你真要为了一个死人,毁了几百号活人的前程?你太令我失望了!”
“是你们叫我失望!”玉容崩溃大哭,“这种日子我受够了,什么前程,什么名声,什么世家大族,我都不要,我不稀罕!哪怕茅舍草庐粗茶淡饭,我也想要安心太平。”
“蠢货!”玉敏骂道,复又扯起她身上用同色丝线精心绣出雨打荷塘图案的衣裳,讥讽道,“你懂什么?说的轻巧!你以为如今的华裳美服高车健仆是哪里来的?下头百姓们对你的恭敬、维护又是哪里来的?种地种来的么?”
“什么粗茶淡饭,你去吃糠咽菜一个月我瞧瞧?”
“你这样娇嫩的手脚,可能承受得来日日搓洗衣裳、缝补针线、挑水种地的苦?”
“更别提什么太平安心,你信不信没了家族庇护,你不出三天就会被人抢走,或是卖去青楼妓馆,或是给了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做小妾!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可明白?”
玉敏冷笑着,抬手拍打着表妹吹弹可破的脸蛋儿,眼中满是倨傲,“你什么都不懂,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凭什么?”
她每说一句,就朝玉容逼近一步,后者则是步步退却,等到最后话音消散在空中,玉容双腿一软,颓然倒地。
玉敏顺势松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冰凉冷漠,“说话做事前,记得掂量掂量,想想你能不能承担得起那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