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的那天晚上,红霞整整哭了一夜,香菱也哭了一夜。爹娘把孩子拉进了自己的屋子,让孙子陪着他们睡,半夜,娘起来好几回,抓着孙子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孩子大了,就像出笼的鸟儿一样,要从他们的火炕上飞走了。他们不想成为孩子前途的牵绊,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真的难以割舍。
“初九真狠心,咱娃这么小,就送到国外去,孩子想喝疙瘩汤,可咋办啊?”娘说。
“你就是瞎操心,初九啥都准备好了,到国外谁喝疙瘩汤?家里都不喝,美洲那边人家都吃肉奶蛋,根本不吃粗粮,还疙瘩汤……?”爹叼着烟锅子安慰她说。
“哎,那么远,跟发配差不多,天翼要受苦了……。”娘擦擦泪,一遍遍抚摸孙子的脸蛋。
“你瞎操啥心?初八,李燕,杏儿跟陶花都在那儿,咱家的生意也在那儿,哪儿有咱几十卡车都拉不完的钱,还能让他遭罪?”
娘就是瞎操心,爹也是瞎劝,其实他的纠结比娘丝毫不少。
熬啊熬,天都不知道怎么亮的。
我先起来了,打电话给小王,张进宝,还有孟哥。很快几个人一块来了,汽车开来七八辆。
杏儿跟陶花已经在车上了,冲着我招手:“初九哥,天翼嘞?俺初八哥嘞?”
“来了,来了,啥都准备好了。”嫂子李燕抱着孩子,牵着哥哥的手从北屋欢天喜地出来,早换好了衣服。
哥哥衣冠楚楚,头发也焗了油,要出国了,到国外不能丢了咱仙台山的脸,所以他打扮得非常精神。
门外呼呼啦啦一大群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孩子,还有公司的员工。他们都是来送我哥的,也是送陶花跟杏儿的。
乡亲们冲他们频频招手:“陶花,杏儿,初八哥,到国外记得来信啊,打电话也行。”
“知道了,大家回吧。”杏儿和陶花跟大家摆手。
天翼在奶奶跟爷爷的陪同下来到车前,这小子眼睛来回踅摸,不知道在找啥。
“你给我进去!”抬腿一脚,我将他踹车里去了。
“天翼哥——!天翼哥——别走,别走啊,呜呜呜……。”随着哭声,两个苗条的身影从小石桥上冲了过来。
这时候我才明白天翼不走的原因,原来在等另外的两个小女朋友。
她俩是孟哥的闺女甜甜,还有江百岸的闺女小芳。
看到两个女孩,天翼一头从车里钻出,跟她们紧紧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