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咫尺之遥,徐思婉觉出唐榆在目不转睛地打量她:“思婉,你可有对策?”
“实话实说,暂且没有。”徐思婉口吻沉沉,一声喟叹,“皇后筹谋已久,这局不是那么好破的。我想着……”她顿了顿,“你有仿人字迹的本事,若没有其他办法,你便依着我与卫川的字迹仿两封信来。到时我光明正大的呈给陛下看,便可让他知道这字迹你仿得,旁人便也仿得,他的疑心就可减半。”
“可旁人能写出你们的字迹,并不等同于证明那信不是你们写的。”唐榆说得平心静气,低垂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凌光,“况且,君心多疑你是明白的。这疑心他只要有一分一毫的残存,于你而言都是祸患,只是‘减半’又有何用?”
“可还能如何?”徐思婉长叹,“现如今,陛下已不信我,便也不会去审皇后身边的人。就是审了,这样的大事皇后也必定是着死忠去办,不可能招供。我若能暂且缓一缓他的疑心,也能争得斡旋余地了,日后的事……来日方长,我还能让他慢慢信我。”
“只怕皇后困兽之斗,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唐榆又道。
这话说得忽而很有步步紧逼的意味,徐思婉心下的烦乱被他一激而出,猛地回头:“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她一声怒喝,话刚出口,就已后悔了。
这份火气本不是冲着他的,实是困局让人不安。却见他淡淡地低下眼帘,一字一顿地告诉她:“还有别的办法的。”
“什么?”徐思婉一怔。
他抬起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退开半步:“陛下的疑心你承受不起,能更少一分都好。你记清这一点,别犯糊涂。”
徐思婉听着他的话,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异样。然而他不等她反应,语毕猛地回身,头也不回地往长秋宫跑去。
“拦住他!”徐思婉头皮发麻,出言疾呼。随得略远些的宫人们一时却未能回神,眼看唐榆与他们擦肩而过,徐思婉再行厉喝,“张庆,小林子!拦住他!”
众人如梦初醒,连忙追去,徐思婉亦拎裙急赶,目光紧盯着唐榆的背影,在她离长秋宫尚余两丈远的时候,脚力快些的张庆离唐榆已咫尺之遥,然而伸手时终是迟了一步,唐榆已先行迈进门槛。
“唐榆!”徐思婉又喝了声。若在往常,他必要听她的话,此时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脚下一个趔趄,花晨忙将她扶住,又走几步,她也到了长秋宫门口,只看到皇帝已走出宫门,面色犹是那般的阴沉,唐榆几步上前,伏地下拜:“陛下,这书信往来之事,贵妃娘娘给不了陛下解释。因为信不是贵妃娘娘所写,而是下奴所书。”
随出来的六宫嫔妃一阵愕然,皇帝同样一滞:“你说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看向正步入宫门的徐思婉。
徐思婉却顾不上看他。入宫这么久,她第一次这样置身危险却顾不上皇帝,她只盯着唐榆,心中的无措到极致。
她于是几步走上前,顾不得施礼更顾不得旁人,下意识地挡在皇帝与唐榆之间,怔怔摇头:“休要胡说,跟我回去。”
若非恍惚间还记得这是长秋宫、记得天子就在自己身后,她更想说:求你了,跟我回去。
唐榆失笑,抬头望向她:“娘娘其实早就猜到了,是不是?下奴知道娘娘自信与陛下感情甚笃,可娘娘不能为了护着下奴,背负这样的嫌隙。”
“你住口。”徐思婉呼吸不畅,“你住口……唐榆,你住口!”
说着她抬头,急喝:“押他回去,关起来!免得他这样胡言乱语!”
张庆知晓她的心思,便也不顾圣驾,将心一横就要带着人上前。然而刚提步,就闻皇帝声音一沉:“阿婉。”
天子与生俱来的威严终是令众人一栗,徐思婉薄唇轻颤,一分分转过身,突然怕得看都不敢看他一眼:“陛下,不是他。”
可皇帝并未看她,目光从她身上越过,冷睇着唐榆:“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