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真的没有名字吗?”
年轻男人没有说话,安静地抓紧她的手,把脸埋在她的掌心里。
“你可以跟我说名字,”她温声道,“我不会告诉别人。”
“我……”他低低地说,每说一个字,灼热的鼻梁都会轻轻摩-擦她的手掌,“没有骗你,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可以叫我杂种,这也是我的名字。”
谢黎怎么可能叫他杂种?
她犹豫一下:“那我给你几个名字,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好吗?”
几十秒钟过去,他的声音才在她的掌心里响起,嘶哑而又虚弱:“……我想要你给我选。”
谢黎想要拒绝:“取名字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不能——”
“求你了,”他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如果你不能帮我取名字……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有一个真正的名字……”
“……好吧。”谢黎勉强答应下来。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年轻男人很会恳求她。
她本身就是有忙必帮的人,年轻男人似乎看准了这一点,恳求她时没有丝毫犹豫,甚至会带上几分无助迷茫的鼻音。
——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谢黎脑中冷不丁冒出这一想法。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年轻男人身上的伤痕都是货真价实的,鲜血也是货真价实的。
没人会为了博取同情,做到这种地步。
除非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
谢黎最后还是给年轻男人取了名字。
她下载了一本汉语字典,认认真真翻看许久,终于选定了两个字——“启”和“则”。
“则”有法则和榜样的意思。
“启”就不必说了,她希望他有了新名字后,可以有个好的开始,好的前途。
尽管年轻男人看上去像有亚洲血统,但不一定认识汉字,于是,她没有给他选定姓氏——等他恢复记忆以后,再决定自己姓什么也不迟。
谢黎的考虑不无道理。名字可以潜移默化一个人的行为举止,给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人取名字,已经让她有种越界的感觉了,她不可能再给他挑选姓氏。
年轻男人却非常执着地要跟她姓。
谢黎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我们非亲非故……”
他却像没有听见一样,专注地把玩她的手指,不时凑上去嗅一嗅,用鼻梁摩擦她的掌心:“你救了我,我要跟你姓。”
这些天,谢黎逐渐习惯了他的贴贴蹭蹭,已经可以做到视而不见:“救你的前提,是我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