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不溺嗔痴。”
“是不溺嗔,还是不溺痴?”
对视了片刻,在南颜试图用眼神杀死他之前,嵇炀终于如实交代。
“他很生气。”嵇炀眼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愉悦,“我那师尊是个极为傲慢的人,他只要做下了,就绝无退路之说。算计伐界六尊、杀害南芳主、镇压佛忏主,包括之前杀我,现在想杀你,桩桩件件,俱在演算之内……但是他现在却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他算不到你了。”嵇炀抬手虚虚一划,半空中出现一副八卦道印,“他并不偏好本人直接下场动手,一举一动皆是源于其推演之术,而现在他的推演之术正在渐渐失灵,我在正法殿试过一次交手,若是他道心不失,禁制塔绝不可能被解开,而这次他毫无动作,便让殷琊得手,便说明了一件事。”
“逆演轮回镜?”南颜感到手心发烫,“它不是属于道生天的宝物吗?怎会助我。”
“不是助你,逆演轮回镜取诸于天外,道生天并不是它的主人。至于我那师尊,本就走的是逆天而行之路,他本人杀戮诸多,唯仗修为强大,掩盖身上所系因果,才能自比玄天主宰。如今逆演轮回镜以你为起始,乃是为追索其前愆,故而一次次相助,只要他一日不放弃篡夺九狱之事,逆演轮回镜就会保你一日,你可以视为冥冥之中有天道在帮你。”
南颜想到午洲那献祭的六万人,道:“所以,他因逆天而行,受天道追杀,我一举一动,皆是为了消灭他?”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被天道追杀的不止他一个。”
“还有谁?”
“还有我。”
南颜一怔,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问题,道:“你刚刚说,你曾尝试与他交过手?”
“见笑,他神念寄体肉身被灭,我伤。”
“给我看看。”
从刚刚开始,四周的鬼气便不知不觉间浓郁了许多,看起来就像是那些最凶猛的恶鬼期待着狱主的虚弱,打算随时反噬他一般。
穆战霆和殷琊就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嵇炀夺取黄泉狱主的方式一定和别人不同。
“嗯?”嵇炀意外地看着她,血红色的瞳仁微微发亮,“疼得不轻,帮我好吗。”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
“为兄怕疼,乃据实以告。”
“……”
就在这样古怪的气氛里,南颜一边默念着佛经,一边扯开了他的衣带。
这是一具二十许、修长而精悍的身躯,肤色偏白,因生着一双血眸而略显阴郁的轮廓,随着南颜将佛气注入他后心上属于衙泉川的伤口,渐渐染上一层压抑的欲念。
与此同时,南颜眼底的骇然之色也逐步扩大,这道伤不过三寸余,内中蕴含的毁灭之力,宛如十万恶鬼同时冲击,等同于狱主死前最后的致命一击。
好在她的七佛造业书克制鬼魔之道,十万恶鬼之伤,随着她佛力倾泻之下,被驱除得干干净净。
“你的对手,应该是那个六御上师吧。”灵力几乎耗尽,南颜双手刺痛,出了一身冷汗,还没来得及掩饰异状,便被嵇炀拉到膝上,握住双手。
“我以为你会想说你回忆起一点什么了。”与当前这副惑人的模样相反,嵇炀抬眸追着她偏离开的视线看去,口气十分平淡,“佛者有戒律,恶鬼可没有。”
“你我重责在身,不宜……”
“如果可以,我永远不想和你谈正事。”嵇炀认真地看着她,道,“我同他不一样,不要怕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