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鼠端的狡诈,可惜是个半调子,只晓得‘魇死鬼’,殊不知凡‘魇死鬼’入道,三百年可不避火光,又三百年可不避月光,再三百年日光亦可不避。我等鬼类,皆习太阴炼形之法,吞吐月精,五百年复生血肉,再五百年,练得身如精铁,刀剑水火不伤。”
“你先前见本使一身铜皮铁骨,便该晓得,本使已得道千年,已是世间万物难伤。”
话声在四下回荡,蓑衣人也紧紧盯着周遭浓雾。
忽然。
脚下突兀显出一团黑影,在眼前猛然放大。
鬼使譬如捕食的鳄鱼,霎时冲出“水”面。
蓑衣人急急挥出剑去,鬼使身躯登时一分为二,却继续扑上来,那裂开的面孔犹自狂笑,几要贴住蓑衣人的脸来。
“你的剑,你的符,都奈我不得!”
蓑衣人悚然惊退,随即攀枝向上,要远离“水面”,同时掷出几道黄符,缀着下潜的鬼使射入浓雾,在“水”下炸开。
那雾果然古怪。
稠如油,沉如沙,符火被牢牢裹在里头,只有些许光与声遗漏出来。火焰烧不穿,月光照不透。
蓑衣人凝望这一幕,好似陷入沉思。
但在这短短的功夫,滚滚雾气竟再度上涨,逼得蓑衣人不住向上。
眼看要逼上树梢,再无处可躲。
蓑衣人忽而循着鬼使声音来处,再度掷出数枚黄符。
火光炸开,隐隐显出鬼使所在。
他立马朝着相反方向飞身而去。
在那边,大树长长的枝干伸展,梢头对面是厢房半浸在雾中的屋脊。
可当他跳上梢头,未及跃身。
“小老鼠。”
鬼使驾驭着雾涛冲天而起,横隔在树干与屋脊之间。
“游戏还未尽兴,你想去哪……咦?”
却是蓑衣人迅速折身,脚步一点,斜飞而出,和身撞入了正堂。
鬼使怔了稍许,笑声越发刺耳。
哪里有比猎物慌不择路更教人兴奋的呢?
它振动斗篷,鼓动雾气盘旋,而后俯身同样冲入正堂。
所有门窗一时洞开,塘火顿时压灭。
黑暗中。
蓑衣人斜举长剑,欲作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