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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
李长安怀里揣着刚蒸好的炊饼,挑着昨个儿熬好的饮子出了门,其余人鬼包括孩子们也都挑着担子、背着竹篓跟在后头。
彼时天光未醒,晨雾尚浓。
周遭灰茫茫一片,但道路上已有人声嘈切,隐约见到一张张面孔在雾里冒头,默默汇聚成人潮,一路向东。
抵达钱唐南面的清波门时。
六十四寺观的晨钟已敲开了城门。
漫漫人潮于是涌进,穿过城门洞,汇入街巷,束成“湍流”。
李长安一帮人鬼也就改换了队形,大人(鬼)在外,小孩儿在内,被人潮推挤入城。
此时天光亮了一些,但雾气并未显得稀薄,概因其被晨曦注入金红,泛着颗粒般的质感。雾沉积在街巷间,给人如水如游奇妙错觉。。
但到底“雾汛”低了一些,露出街坊高高低低的飞檐。
今天坊市醒得格外的早,形形色色的人源源不断自街头巷尾汇入人潮,摩肩擦踵,挥汗如雨。
人在其中,根本无法自如行走,只得被人潮裹挟着、退挤着、闹腾着往东进入金红色的雾河更深处。
人潮穿过长街,跨过石桥,走过坊市,又穿过一道城门洞。
雾气愈浓,接天蔽日,四下一片金红。
又继续往东一里。
渐渐听得隆隆声,似战鼓擂动,千军万马一并发作。
人潮这才止住,各自散开。
李长安一帮子也就脱身,寻了个空地,点算人数不少,大人们整理起桶里的饮子和背篓里的碗、勺、折凳等杂物,孩子们叽叽喳喳嬉闹着蠢蠢欲动。
身后,晨钟敲响了最后一轮。
身前,但见一轮红日浴“海”而出。
将上方的云与下方的雾都煮得鼎沸,灿漫光芒劈开混沌,眼前的雾海肉眼可见地消融。
显现出那战鼓来处。
粼粼的碧绿织起白线飞梭。
碧绿的是翻涌的海,白色的是渐渐推高的潮水。
而在近处,在岸上,在潮头被拍成无数泡沫的海塘之上,已经挤满了早早赶来占据好位置的游人与商贩,或争执,或扭打,或谈笑,或交头接耳,或讨价还价……男人女人,老人孩童,番客胡商,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再高一层的石塘上,则架起了许多看台、彩楼,或用高高帷幕围起方一方空地,衣饰奢华的男女出入期间。
这些帷幕、楼台沿着石塘罗列而去十余里,就像一栋栋紧密排列的屋舍。
眼前的一切,恍惚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