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巷子第二户人家里发出来的,也不用梅素素特意去寻,一进巷子就看到了惨状,两个婆子将一个年轻女子压在地上打,旁边还站着一个小的,时不时踹上一脚。
而那个年轻的女子也不是吃素的,哪怕被打得鼻青脸肿,嘴里吐血,也下了死力气反抗,对两个婆子又挠又抓,三个人扭打成一团。
不远处有不少人站着看,但都只看不管,脸上带着凑热闹的表情。
梅素素一眼就认出来,地上被打的那个女人是张寡妇,她来巷子第一天就听了这人的事,听说是死了丈夫后又嫁了个有钱的老头。现在老头死了,她被老头儿子赶了出来,但她也从夫家带了不少钱出来,在这边买了一个宅子,平时做点刺绣的活补于家用,日子舒舒服服的,就是名声不好听了点,反正这巷子里的人都不和她来往。而这女人的前夫一家,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她的住处,时不时就过来闹一闹,想要霸占她的宅子,府衙当差的余大哥帮过人几次,也就让这寡妇上了心。最后一点是她猜测的,但应该差不离了。
梅素素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犹豫,她如今自身难保,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尤其这张寡妇从她来巷子第一天就不喜欢她,看她的眼神总是不善,她也不是什么圣母。但这也只是犹豫一瞬,梅素素在周围看了一圈,然后转身朝张寡妇家里跑去,将院子里靠墙放的扫把拿起来就冲了过去,大吼一声,“让让,让让——”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做不到看见了还不管,尤其是同为女子,还同样遭遇坎坷,她来到古代这么久,遇到过不讨喜的人,但同样也遇到过很多好人。虽然这些好人都是被她骗来的,但也让她内心温暖不已。
旁边看热闹的还没反应过来,听到这一声吼后下意识让出道,梅素素举起打扫把就朝地上两个压着人打的婆子舞过去,嘴里骂道:“还有没有王法了?跑到这里来撒野,自己儿子命短怪得了谁?怪你自己,你自己生不出健健康康的儿子,还有脸找你前头儿媳妇出气,瞧瞧你这一身劲儿,怎么不分点给你儿子?不然你儿子也不会死得这么早了。”
两个婆子被她打得嗷嗷叫,痛得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梅素素就骂,“你是哪家的浑小子?莫不是也是被这寡妇勾了心?”
梅素素不放过人,拿着扫把左右开弓使劲儿甩,嘴里大声骂着,“还想坏我的名声,你这婆子歹毒的狠,难怪你儿子死的早,必定是被你这一身恶债克的。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也是张寡妇心善,要是换做我,肯定是要带你们去府衙告上一告,大魏国律法三十二条白纸黑字写了,谋夺他人财产者,其罪当诛,三代以内不得从仕,让你们掉脑袋。”
梅素素说的气势十足,一脸嘲讽,仿佛有鼻子有眼,让人丝毫看不出异样,将在场所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现在读书的人少,更别说懂得什么律法了,听梅素素用这么肯定的口气,还真以为有这回事。
连张寡妇都听得一脸震惊,她吃痛地走到梅素素身边站着,看她说出这么一大串咬文嚼字的话,还以为她是个识文断字的,脸上渐渐露出光彩,她也不是什么面团性子,因为出身低微不懂这些,被人欺负时只能耍狠,让自己少受点苦,这会儿看到有人给自己撑腰也不怕了,挺胸抬头凶回去,“走,去府衙,老娘受够了,还真当老娘好欺负,我今天就要你们掉脑袋。”
原本两个婆子还有些不信,但见张寡妇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心里还真有些怕了,她们哪里懂得什么律法,她们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刚才梅素素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她们更是听都没听懂,只知道要掉脑袋。两人吓得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朝梅素素他们这个方向呸了一声,骂了句“狗娘养的”,转身就跑了。
小的坠在后面。
张寡妇心里发恨,夺过梅素素手里的扫把,追了几步后朝两人用力扔了过去,“还想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娘哪怕倾家荡产,明天也要去府衙告上一状。”
看完了热闹,其他人都赶紧离开了,刚才梅素素说到大魏朝律法时,就有人坐不住了,怕这事沾染上了自身,所以很快就不见了人。
梅素素也准备转身就走,身前的张寡妇见状,嘴里哎了一声,梅素素扭过头看她,张寡妇脸上有些尴尬,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妹子,刚才谢谢你了。”早就认出了是梅素素。
她也不是什么善恶不分的人,相反,因为见多了恶,对于别人散发出来的善意她都格外珍惜。张寡妇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好几道抓痕,看着有些丑,但她浑不在意,反而看着梅素素的眼睛带着喜悦的神采,“你是第二个愿意站出来帮我的人。”
第一个应该就是余大哥。梅素素心下了然,对她笑了笑,眉眼弯弯,“不用客气。”朝她挥挥手,“你赶紧回去上药吧,走了。”点点头,转身就走。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张寡妇看着她的背影,低下头去,眼眶有些泛红,但脸上却是笑的。
梅素素没想到自己不过一次好心之举,却在古代交到了第一个朋友,当天晚上,张寡妇就喊她过去吃饭,梅素素也不好占她便宜,拿了自己在东街买的点心上门的。两人心满意足的吃了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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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馨院。嬷嬷端着一碗燕窝进屋,见榻上的人儿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低着头走过去,将燕窝放在榻上矮几案子上,轻声道:“侧妃,燕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