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世界力量的对比,永远逃脱不了此涨彼消的定律约束。
重创乃至围歼东路虏兵主力,首先能令赤扈内部权力结构失衡。
赤扈上一代汗王驾崩之后,大皇子阔撒是在二皇子(镇南王)兀鲁烈、三皇子(平燕王)屠哥的支持下登上汗王之位,四皇子、静惮王库思古虽然在诸皇子里军事实力最强,也有争嫡之心,却最终不得不退居其后。
镇南王兀鲁烈、平燕王屠哥在中原遭到毁灭性的重创,是会令赤扈人内部变得更团结,还是矛盾更深,这点是很值得拭目以待的。
重创乃至围歼东路虏兵主力,能大幅降低赤扈人对降附及归降势力的控制。
其中受影响最大、最直接的,就是燕蓟以及大鲜卑山以东辽东、渤海等契丹故地。
这些地区乃是平燕宗王府的封地,一旦东路虏兵被围歼于黄河沿岸,赤扈人对这些地区的统治基础就会被彻底动摇起来。
司空府在收复中原之后,几乎可以毫不犹豫的派遣一支兵力,直接深入辽东、渤海等地,将赤扈人对大鲜卑山以东地区的统治彻底瓦解掉,而不用等到十年八年之后再考虑远征辽东之事。
没有燕蓟、辽东以为藩屏,镇南宗王府残部兵马退守云朔,又有何惧?
司空府在收复云朔、燕蓟以及辽东等汉唐故土之后,再集结兵马杀入河西,仅静惮宗王府一支兵马盘据河西故地,又岂能螳臂当车?
也就是说,真要叫赤扈人嫡系精锐都撤入草原,司空府可能需要三五十年,才能真正组织起一支横扫漠北草原的远征军,但只要此役能在黄河沿岸围歼东路虏兵主力,这个时间就有可能缩短到十年之内。
这一幕怎么叫刘师望不激动、不感慨。
为确保围歼战事能顺利进行,徐怀还从河洛、京西行营以及徐州行营各抽调一万甲卒,正夜以继日的往黄河下游沿岸挺进,一方面是确保从汴州往阳信等地的粮秣补给运输,一方面是预防镇南宗王府会集结仅有的数万精锐,进入河东平原参与会战。
镇南宗王府的中路残兵倘若敢来,徐怀就要让他们也葬送在河北平原之上,以消这些年来中原大地被践踏的苦痛。
现在河洛、京西行营除了在函谷关、茅津渡、孟津、荥阳、虎牢关等地,保留一定的精锐甲卒外,更多是填入诸路州府兵马及守兵,主要还是利用山河之险,将实力尚存、属于静惮宗王府的西路虏兵封挡潼关以西。
这也是收复河洛之后,形势彻底扭转的关键。
河洛居天下之中,利用崇山大川分隔关陕、河淮,令此时实力尚存的西路虏兵,难以参与黄河中下游的军事角逐,而徐怀在与缨云大婚之后,彻底继承建继帝的政治遗产,司空府可以较为彻底的调动整个帝国的军事力量,有重点的倾注全力打一个战场,此消彼涨之下,赤扈人在中原哪里还有挣扎的余地?
想到这里,徐怀不禁想起与缨云新婚之夜的情形,缨云幽居深宫这些年,都快三十岁了,初识人事是那样的羞怯、不堪鞭挞,不知道要如何将内心的热情释放出来,只知像八爪鱼一样的颤抖着抵死纠缠。
徐怀拿手指敲了敲太阳穴,将缨云那依旧如少女般嫩滑、红烫得厉害的躯体以及迄今犹在指端停留的嫩弹触感以及那吸噬般的裹覆感从脑子里驱除掉,将注意力集中到当前的战局发展上来。
到现在他们对东路虏兵主力的围歼之势已成,东路虏兵要么集结十万步骑渡河,在黄河下游北岸的阳信、宁津等地,与司空府的拦截主力进行决战,要么就留在齐淄等地坐以待毙,等着京南、徐州行营逐一从西往东、从南往北收复齐淄外围的城池,最终将其围困于齐州、淄州,予以围歼。
当然,也不能说东路虏兵反应迟缓。
冬季战事之初,东路虏兵将机动性强的骑兵主力集结于南线,从传统战略上来讲,并没有过错。
无论是迫使徐州行营主力兵马回撤,还是吸引、牵扯京南、京西行营主力兵马过来的增援,又或者先在沂州境内击溃徐州行营主力,都将为他们在整个战局赢得战略上的主动。
他们唯一错漏的,就是没有想到徐州行营,又或者说司空府下辖四大行营,每一个方向的兵团,都有与其骑兵主力进行决战的实力。
沂州会战失利后,一方面是平燕宗王府在即丘、郯城等城总计近三万降附汉军,或者直接被击溃歼灭,或者沦为陷入重围之中的孤军,另一方面,其五万多骑兵主力,即便保存了实力,但被迫往密州等地撤退,士气极其低迷,对后续的战事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
大部分赤扈将领,既不甘心承认沂州的失利,又寻找不到新的作战方向,还困于补给困难,不得不分散进驻沂山以北、以东的城池,分散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