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胡内侍使了个眼色。
这话里有话。
周昫斜过眼,见胡内侍着重地眨了一下眼睛,又不露声色地摇了下头。
陆大人安好,不要干傻事。
冲动在爆发的边缘被压住了,周昫僵持了一会儿,将那外张的攻势收了回去。
他没喝那碗盅汤,黑着脸行了礼,请安告退。
皇宫被丢进了黑夜的死寂中,空气沉重得让人无法喘息。
宣德帝喝了两口便将盅汤放下了,叹气的时候仿佛苍老了许多:“他想杀朕。”
胡内侍接了盅碗,又给宣德帝捧了帕子,安慰道:“圣上哪里话,殿下性子是冲动了些,但也是明事理的……”
宣德帝咳了两声,起身时候有些费力:“东宫没了,这笔债,始终是朕欠他的。狼崽子养大了,想算账了。”
胡内侍搀着他:“圣上……”
宣德帝抬了抬手,示意他别说话:“你把陆浔的位置透露一点出去,放老四去见他一面。”
“是。”胡内侍心下略宽。
方才的情景真是够吓人的,仿佛下一刻就能刀剑相向,他手心捏了把汗。陆大人完全是四殿下的逆鳞,谁碰谁死。
宣德帝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目光凌厉起来:“不过,调五十个侍卫过去,看紧了,如果陆浔要跑,就地格杀,不必留情。”
春日天暖得快,不过三日,原本光秃秃的枝条上便已经抽出了新芽。
陆浔被关在宫中一处极偏僻的小院里,屋宇陈旧,庭中草木倒是不少。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外臣,有朝一日竟会被关到所谓的冷宫里来。不过,这里吃穿用度虽然简朴,倒也没什么缺的。
宣德帝没让他干什么,只每日将论语从头到尾抄录一遍。
暮色落下后,黑夜很快就染遍了整个宫闱,院里透着断断续续的虫鸣,其中似乎夹着飘渺的嘈杂声。
陆浔搁了笔,仔细地听了听,那声音愈发清晰。他出了门,空气中浮着一丝热浪,东南方向的天空映出一抹红云。
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