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峮?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被炸死在通州铁矿里了吗?
郑循清心中暗恨,是谁,是谁阴了他一把!
“陛下,呵呵,臣听闻陛下有难,特带兵来拱卫宫城……就怕有人听闻此事,心里想错了主意,做了无法挽救的事儿啊!“说着,郑循清还着重看了崔起缜好几眼。
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为何崔起缜这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的老头儿能这般轻易就答应与他合作,所图的,竟然只是一个新帝外戚的位子?名份上再怎么亲近,他们心里边儿都清楚,不是亲生的,到头来怎么也养不熟,这样的新帝外戚能有什么含金量?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私自带兵入宫已是大罪,郑循清心里清楚,自己多半逃不脱了,可即便如此,他也要多拉几个人下水!
崔起缜这死老头,害他太甚!
陆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还有心思捋了捋他那撮美髯的岳父:“是吗?”
郑循清连忙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此刻什么世家的风骨骄傲全都没了,他只想保住他的命,保住荥阳郑氏数百年的基业!
“陛下,此事千真万确!臣不过是听信了小人谗言,误以为陛下身殒……可陛下得鸿蒙真光庇佑,天生一副龙骨,自然是万邪不侵,百难无忧的!”郑循清跪伏在地上,嘴上恭恭敬敬地说着话,心中却恨不得将在场之人都给杀个精光,“臣此次率兵前来护卫宫城,虽然罪无可恕,可看见陛下无虞,臣便是当场认罪伏诛,也放心了!”
这一番话,他说得十分慷慨激昂,可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个人如他设想的那般露出动容之色。
郑循清低下头去,心里有些慌乱起来,按着常理,他这么说了之后,天子难道不该本着礼贤下士的道理,只训斥他两句便罢了,其他罪过轻飘飘地放过去不就好了吗?
毕竟世家同气连枝,天子若伤荥阳郑氏一族,其余世家震荡不安,对他来说可是个大麻烦!
可天子为何一言不发?
现场安静极了。
只有凛冽寒风刮过闪着锋芒的刀剑时,那种令人齿痒的声音。
郑循清跪倒在地,虽说身上穿着氅衣锦袍,热乎得紧,可他这样跪在殿前广场这般冷冰冰的地方,年纪大了,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就在郑循清忍不住想要抬头去望时,头顶传来一道冷淡男声。
“朕本念在你为着朝廷效力这么多年的份上,想着略罚一罚便罢了,没想到郑大人如此体谅朕,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当然了,朕自然是清清白白的,犯错的,可是郑大人你。”
郑循清抬起头。
便看见那个他们不屑、轻鄙的泥腿子天子,笑意冷冷地看着他,垂下眉眼的样子,对他既是嘲讽,又是胜券在握的从容。
“既然郑大人自个儿意识得到位,知道自己犯的是别无可恕的大罪……朕自然不能浪费了郑大人这么高的觉悟。刘聪。”
陆峮点了个名儿,人高马大的刘聪迅速出列:“陛下,臣在!”
“把郑大人抬下去吧,啊,先别急着埋。”陆峮眉眼松弛,看着郑循清惊愕模样,更是觉得高兴,“说不定郑大人会说出更多叫朕感兴趣的事情。”
郑循清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儿,被刘聪一扭就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陛下——”
“从前有老头儿给朕算过命的,朕还有好几十年可活呢,郑大人不用急着给朕嚎丧,你是没这个机会瞧见了。”陆峮状似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过郑大人出殡的时候,朕那日若有时间,会去送些纸钱的。”
郑循清双目血红:“陛下,崔起缜同样犯了与臣一样的错!为何陛下不下令将他一块儿带走?臣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