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析亭看了褚聿一眼,笑道:“你养我呀?”
褚聿理所当然地点头,“嗯。”
见褚聿这么直接,池析亭微微一愣,又道:“那不至于,工作本身就是没办法去逃避的,但是这辈子和上辈子又不一样,上辈子我工作是为了生存,但是这辈子工作只是为了生活。”
只差一个字,但是实际差别太大了。
没有多余的负担之后,工作对他而言就是一个调整生活节奏的手段,有正常规律的作息和稳定的社交圈子。
没了生存压力,他也没必要为了赚钱去不顾身体负荷地接受一大堆工作,为了保住工作,对所有压迫都选择忍气吞声。
就算不累死,他在那个环境下迟早也会气死或者压抑死。
“褚氏好就好在领导是正常的。”池析亭拿褚氏举了个例子,“因此工作量也是可控的。”
沈之哲是个工作能力不错的领导,下放的所有工作都是合理且会根据员工能力和负担进行适当调控的。
虽然也老是压迫他,但是好在是听人话了。
池析亭印象还是挺深刻的,之前和褚聿去K市出差,他当时手里还拿着几个项目没做,他自己感觉来不及做,就直接找沈之哲提出拿给别人,沈之哲问过他原因,衡量之后也选择了采纳他的意见。
难得吗?
非常难得。
听人话的领导在各个世界,各个公司都是非常难得的。
毕竟现在的工作环境与其说是资本家压迫,不如说是奴隶主压迫,发给你的工资就是买你这个人的钱。
买的不是你的时间,而是你整个人。
只要付了你钱,你的一切都该被他操控,他们才不会管你做不做的了,在他们的意识里,他把任务交给你了,你要做的就是完成它,然后把完美的结果交付给他。
沈之哲不会这样,他有脑子,会去思考会去衡量,做好管理层该做的协调资源的工作,不会把所有的压力都押注在一个人身上。
至于褚聿就更不用说了,负责敬业,有能力有想法,不揽功不避责,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从来不当甩手掌柜。
工作痛苦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都是出在一个无用的领导上。
有好的领导,公司必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池析亭慢吞吞地喝了口奶茶,也不知道是在和褚聿说还是在自言自语,“要是上辈子能碰见你,能碰见像褚氏这种正常的公司,我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他上辈子就是被公司,被领导,被工资,被家庭困住了。
他当然有机会走,但是毕竟这家公司给的工资实在可观,他要是离职了,大概率是很难再碰见这么高薪资的岗位了。
前面路口的红绿灯跳成了红灯,褚聿停下了车。
褚聿短暂地思忖了半响,才若有所思地偏头看向池析亭,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凌冽,落在池析亭身上的目光像是一把骤然出鞘的尖刀,似乎只是一眼就看穿了池析亭有意隐藏起来的属于上辈子的“小秘密”。
但是褚聿也没戳破,只是很轻地弯了下嘴唇,眸光沉着而坚定,明明只是池析亭随口一说的不可能实现的小祈望,但是他却像是在做保证似的,语气平静道:“如果我真的出现在了属于你的上辈子,我一定会去找你。”
池析亭登时清明了,墨石般黑亮的眼睛看向褚聿。
心脏噗通噗通地剧烈跳动了两声,太阳穴和眼后一阵擂鼓,池析亭一动不动地看着褚聿,微微张了张嘴。
褚聿当然是个很标准的唯物主义者,对任何事都理智又客观,但是偏偏对他,又总是矛盾着打破原则。
前脚还在冷静淡定地说着世界少了他不能运转是一个不符合物理学的话,后脚就能因为他随便说了一个不符合现实的话而认真陪他做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