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庭院正中搭了个大戏台,专业的戏曲演员抹了花脸穿着戏服,在吹拉弹唱中演《白蛇传》,周清南的车只能从戏台侧面绕行,徐徐行至别墅内门前,停下。
照例是管家徐叔出来迎周清南。
徐叔今年五十好几,是梅凤年身边资格最老的仆从之一,从年轻时候起就跟在梅凤年身边,为其鞍前马后、伺候起居。
徐叔早年一直在云城的梅宅做事,是几年前才调来的滨港,替梅凤年守这处家业。
此时,徐叔眉眼间萦绕着一丝不甚明显的恸色,眼眶微微泛红,形容憔悴,看着像昨晚整宿都没合过眼。
看见周清南,徐叔挤了下脸皮,扯出个不算笑容的笑,恭谨地招呼道:“周先生。”
“徐叔。”周清南客气地回了句。他目光扫过戏台上吊着嗓子唱戏的几名演员,轻微蹙了下眉,“这是……”
徐叔看出他的疑虑,道:“蝶小姐的祖籍在宛阳,按照宛阳的民间习俗,办丧事都要唱《白蛇传》,梅总特地请了宛阳当地的戏曲班子过来。”
周清南听完,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徐叔又低低叹出一口气,道:“蝶小姐十几岁就进了梅家,认真算起来,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她走了,我这老头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替她多烧一炷香,盼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那么苦命……”
周清南垂着眸,眼神复杂而晦暗,没吭声。
这时,徐叔从遗憾悲恸的情绪中缓过来了些。意识到自己多言,他当即将头埋低下去,摊手比请,示意周清南跟随自己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穿过布置成灵堂的别墅正厅,上电梯,去了书房。
周清南进去时,梅凤年正坐在窗前,微合双眸,安静而闲适地晒太阳。
午后的阳光和煦温柔,细密洒下来。
透过窗户、投在这个黒帮教父面上时,已被庭院中的枝叶肢解得四分五裂,使得他整张面孔半明半暗,光影深浅不一。
徐叔早就悄无声息退下。
周清南上前几步,垂眸,低低唤了声:“梅老。”
闻声,梅凤年眼也不睁地道:“那天我交代你,架枪守在市局对面的大楼,看见她被捕,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开枪?”
窗外的微风有瞬间止息。
周清南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回答:“一时不忍心,犹豫了几秒,然后就被条子抢先一步。”
“不忍心……”梅凤年在唇齿间品咂这三个字,忽地一声低笑,不知是讽是嘲,“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跟她共事这么多年,当然会不忍心、下不去手。”
周清南:“是我个人的失误,梅老要怎么处罚,我都绝无二话。”
梅凤年眼也不睁地摆了下手,语气淡漠,“我的小蝴蝶已经死了,难道还要我把你也给杀了?”
周清南不语。
“她当市局是什么地方,能让她想进就进,想炸就炸?我又不是没拦她,是她自己不听话而已。”说到这里,梅凤年睁开眼,垂眸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放进嘴里。
周清南沉吟须臾,看着梅凤年的背影,道:“现在针对市局指挥中心的袭击再次失败,梅老,神父那边会不会……”
梅凤年呼出一口烟圈,摆手打断他,语气随意:“我手上刚拿到一份文件。正好,再过十几天就是神父的生日,只要我把这玩意儿给过去,收了这么隆重的一份生日礼物,神父肯定高兴。”
周清南微微眯了下眼:“什么文件?”
“西藏十四所出来的宝贝。”梅凤年稍顿,回头看向周清南,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得意与玩味,轻声补充,“一份航母系统的武器资料。”
闻声,周清南眼底急速掠过一丝阴鸷,蹙眉沉声:“梅老,这种文件可是绝密级别,确定卖货的人靠谱?会不会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