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一怔,刚刚冲上头顶的气,登时散了大半。
看着宋甄生死无惧,问心无愧的模样。
也许是心中那一股对李牧的愧疚,让李义一时间有些动摇。手里的那枚棋子,捏了许久,也没能落下。
见他迟迟不语,垂眸深思。宋甄倒是先开了口。
“正午已过,戏快要开场。”他抬手,冲着大门的方向比了一下手势,“圣上该回了。”
话音散去许久,坐在那一动不动的李义,才抬手将黑子扣了下去。
他瞧着面前的棋盘,搓了搓自己的手:“一盘棋,布局已过,定式已显,正到了短兵相接的中局之争。”李义微微眯眼,“可惜了,下不到收官之战,也看不到大战的最终结局。”
李义探身向前,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宋甄:“遗憾么?”
冬风凛冽,刮起宋甄的衣衫,将他鬓边发丝撩拨飞舞。
该来的,总是会来。
宋甄抬眼望天,瞧着云未开,雾未散的广阔天际,由衷舒了长长一口气。
而后用温柔如水的目光,瞧着坐在他对面的大魏皇帝,露出了一如多年之前,无忧无虑的岑家嫡子才会有的,纯真的笑意。
他摇头,浅笑盈盈,一字一句,仿佛有千金分量,落在李义的心头上。
他说:“愿正道的光,照亮这天下所有的黑暗,驱散所有的阴霾。”
“若点亮这光,要以我尸骨无存做引,要以我挫骨扬灰做蜡……”宋甄笑起,“十次百次,千次万次,我仍旧义不容辞。”
言罢,他拱手,行礼致意。
此刻,李义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那个惊才绝艳的宋氏当家,温文尔雅的京城首富。
他面对的,是那个无辜背上叛贼之名,成为争权夺利中最大受害者的岑真。
上苍仍是公平的。
给了他绝佳的出身,给了他能以天下为棋的大智慧,却也给了他跌宕起伏的悲惨宿命。
不是所有的人都足够幸运,能和李锦一样,于绝境之中,仍有选择。
逃不掉的,才是宿命。
逃得掉的,那是命运。
李义接过身后陈公公递过来的温茶,当着宋甄的面,自怀中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尽数倒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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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粉末化开,将茶盏双手递到了宋甄的面前。
“今日之后,再无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