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提着心,心神俱疲,宁褚靠着马车,很快就睡了过去,但他睡得并不沉,打仗养成的习惯,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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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玛骂了一句,他们跟了运粮车两天,也发现宁褚这个毛病,睡觉轻,没一会儿就睁开眼,看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继续睡。
运粮的人可以生火举火把,但尼玛他们不行,这么黑的夜,稍微有一点光亮就会暴露行踪。
他们远远坠在六七十尺的地方,不敢再往前进一步。
运粮军队有三百多人,他们只有二十二个。
“再不动手,他们就该到了。”尼玛咬了咬牙,有点按耐不住,越是往前,就离大楚军队越近,保不齐徐景行派人接应,到时候对上的可不就是三百人了,而是几千上万。
他们二十个,不就成了羊入虎口。
肯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动手只能等天黑,几十辆运粮车,烧一两辆屁用没有,要烧就全烧了,只可惜大楚人防范太严,宁褚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丹增沉得住性子,他道:“从这里绕上去,然后射箭,现在风大,粮食草料一点就着,那里也方便逃走。”
他指了指上面的高坡,是一处极高的沙丘,随着夜风吹过,有层层的沙子飞下来,又覆上去,不时地改变沙丘的形状。
尼玛点了点头,“把脚步放轻一点,全都给我小心点,火油,火石都带上。”
沙丘不容易攀爬,今晚过后再想动手就难了,尼玛还想回乌迩呢。
丹增也想活着回去,这里的所有人都想活着回去。
他们只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要抓紧。
想登上沙丘,要从背面绕过去,从前面翻,那不是给大楚人当活靶子吗,路一绕就远了,谨防流沙,他们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耳边只有呼吸声和风沙的声音,像人在耳边低喃,但是这群铁铮铮的汉子,后背出了一层汗,被风一吹,后心凉飕飕的。
爬到沙丘上,已是半个时辰后。
鞋里全是沙子,还有人丢了只鞋,尼玛让他们吃点东西,吃饱了,一会儿才有力气跑。
他们坐船来的,大楚人有马,人腿可跑不过马腿。
吃完东西,尼玛眯着眼睛看沙丘下面的运粮车,离得有点远,但是乌迩人的箭法一向好,这么远的距离足够了。
他撕下袖口的布,浸足了火油,然后绑在箭杆上,只要一点,就会烧起来。
丹增等人也是这么做的,箭矢很多,绑布条浪费了一点时间,火石摩擦,豆大的火苗被风吹得抖了一下,可是一沾上布条,就猛地烧起来了。
火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尼玛瞄准沙丘下火把照耀的运粮车,把弓拉到最满,哪怕手指被火苗烫到了都没皱一下眉头。
说时迟那时快,火箭恍若流星,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沙丘上飞下来。
火光把天空都照亮了。
宁褚醒了,他抬头望着天,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护粮草,把马车拉走,可是,累了一天的马哪儿会管他,趴在地上动也不动,宁褚要去搬车上的粮食,却赶不及了。
火箭从天上落下,装粮食的麻袋一下子着了起来,开了一朵绚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