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往前拉,张开手臂环抱住她,温柔拍她的后背,哽咽着说:“要不你还是不原谅我吧,我舍不得看见你哭,我难受。”
陶景妍趴在他肩上,一手拿着小陶人,一手紧紧攥着他的毛衣下摆,摇着头。
“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的。”
江知予拍她后背的动作停了一瞬,好像有点茫然,好久后才哑着声音问:“你知道了?你相信我了?”
“嗯,信的,我相信你。”
陶景妍感觉有水渍滴在了她脖颈处,抱着她的人带着很浓的哭腔:“那我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
陶景妍从他怀里出来,吸吸鼻子,红着眼睛问他:“怎么了?以前睡不好吗?”
江知予想了想,说:“最近好一点,以前总是会被梦魇住,睁开了眼睛,但是身体沉甸甸的,好像被人用铁链锁住了,动不了,也睡不着。眼睛睁着睁着就天亮了。”
陶景妍愣住,不知道是不是她神经太敏感,总觉得江知予描述的状态不太对。
她从十几岁就和抑郁症病人打交道,所有的躯体化反应和症状,她都能倒着背出来。
江知予说得很少,看起来只是失眠,睡不着,但辅以某些形容词,便让她不得不往深处想。
她看着江知予,问:“还有别的吗?”
江知予此时戒心全无,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乖顺地过分。
“会惊恐,发作的时候心脏跳得好快,最恐怖的一次都到190了。会全身发麻,会痛,关节,四肢,后背,肚子都会痛,像在受电刑。”
“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会抽搐发抖,会抓头发,撞头,以为自己要疯了。最严重的时候会昏过去,感觉一闭眼就能死掉。”
“怕黑,晚上太恐怖了,没有灯会睡不着。有灯会惊醒,还是睡不着。”
陶景妍呆在原地,怔愣着,说不出话。
焦虑惊恐,她从来没想过会发生在江知予身上。
这个词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呢?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精神类疾病折磨起人来有多痛苦,它不仅折磨患者本身,更是在折磨患者家属。
一日又一日地消磨他们的耐心和爱意,然后精神病患者就会被慢慢抛弃。
被亲人抛弃,被社会抛弃,有时候甚至会被自己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