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妍说好,很认真地听。
江知予靠近她耳边,很轻地说:“我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我喜欢叫她陶陶,陶瓷的陶……”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低,最后仿若叹息。
陶景妍愣怔一瞬,抱紧他,崩溃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了……”
“知予,别睡好不好?我求你了,别睡……”
起风了,梨花又落下一些,陶景妍绝望地想,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陡坡下传来一声巨响,是她今天听到的第三次爆炸声。
但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管,她只是紧紧抱着覆在她身上的人,无助地叫他的名字。
希望他在某一刻,轻轻应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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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第一中心医院。
江知予被推进了抢救室,陶景妍呆愣愣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
她身上都是血迹,眼眶依旧是红的,从到医院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
陶景珩蹲在她面前,掌心托着她的脸,将她的头转回来,和自己对视。
镜片后的眸子温润,柔和,语气轻得像哄小朋友:“陶陶,去卫生间处理一下身上的血,一会儿爸妈,江叔叔江阿姨都要过来,别吓着他们。”
陶景妍张了张嘴,又转头去看抢救室的大门。
陶景珩说:“他受伤很严重,不会那么快出来。我在这里守着,不会走的。”
陶景妍去了卫生间,看到自己脸上,脖颈和衣服上沾着的大片血迹,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她开了水龙头,初春的水很冰,滑过她掌心,带走不少血迹。
就着冰冷刺骨的水,她很用力地搓着掌心,手腕,小臂,指甲里也洗得干干净净。
然后低下头,捧一捧凉水浇在脸上,不停揉搓脸颊和脖颈。
她揉得很用力,衣服被弄湿,脖子连着锁骨那一块红得几乎破皮。
洗了好久,她才抬起眼看镜子里的人。
双眼通红,全被血丝覆盖,雾蒙蒙的,脸颊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
衬衫早就湿透,贴在身上,冰冷刺骨,鲜红的血迹蜿蜒,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
如果她活到80岁,那两年只是她人生的四十分之一,江知予在她生命中的占比是八十分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