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排上了桌,他绅士地拿过她的盘子替她切好再推回去,平静地说:“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正儿八经约会。”
顾平芜看了一下餐盘,又抬头看他。
池以蓝的脸上有她最最开始所熟知的冷静。是冬月的冰雪一样,不掺杂任何情绪的起伏,完完全全被理智占据的样子。
她不明白要怎样动摇这样的池以蓝。当他决定垒起身前的城墙,便连王浚楼船直下益州的气势,也无法教千寻铁锁沉了江底。
更遑论,她如今是在奢望他为了爱情而竖起一片降幡。
“我以为……我爱上你的每一天,都算是我们的约会。”
顾平芜字斟句酌,又真情实感地说完,便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反应。
“毕竟那时候我没有这么用心请你吃过饭。”池以蓝语气缓和了一些,低声道,“快吃,要凉了。”
她如今的食欲连一份牛排都无法解决,很艰难地吃了几口,就搁下叉子。
侍酒师早便在旁醒好了酒,池以蓝这时候才开始喝第一杯。
他并没有邀她共饮,倒是侍酒师礼貌地询问这位小姐是否要试饮这款酒。侍酒师提到这瓶酒的时候,用了一个有些夸张的评价,“世界上最好的长相思”。
顾平芜下意识道:“长相思?”
“是的。”侍酒师解释道,“这瓶酒是02年的最后一瓶Silex(燧石),产自于Dagueneau酒庄,在所有酒款当中最出名的就是Silex。我们行内流传着一句话——。”
池以蓝淡淡接道:“‘如果说勃艮第的黑皮诺都有做一回罗曼尼康帝的畅想,那么卢瓦尔河的长相思则绝对有被酿成一瓶Silex的夙愿’。”
侍酒师用俞伯牙看钟子期的眼神望着池以蓝,微微一笑:“池先生是解人。”
两人一唱一和,气氛看起来似乎十分融洽。
而只有顾平芜自己在低眉不语。
侍酒师与池以蓝聊了几句,意识到顾平芜的低落,礼貌地借口退下。
池以蓝已经在喝第二杯长相思。
“不舒服吗?”他眼角有象征微醺的淡红,吐字却极为清楚,没有半分醉意。
“我也想尝尝。”顾平芜抬起头说,“世上最好的长相思。”
池以蓝怔了一下,便抬手,直接将自己的酒杯递过去,用命令的口气道:“一小口。”
顾平芜听而不闻地接过酒杯,将剩下半杯酒一饮而尽。
接着,微微咳嗽了几声,才放下酒杯,笑了一下。
池以蓝用很深沉的目光凝视着她一举一动,低声问:“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