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今天作道士打扮,头上挽了个混元髻,穿着簇新道袍,手里还握着只三清铃。她站在队伍当中,跟随着人群一点点往外移。
轮到她了,她从怀中摸出公验,递给检查的卫兵。
卫兵接过,看着看着,眉头忽得紧锁,抬起眼狐疑地打量她。
清清心里咯噔一声,她讨好一笑:“官爷这是……”
卫兵摇摇头,将公验还与了她,示意放行。
清清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面上却不显,从容走出了光化门,背挺得笔直,衣袂翩然地离开了。
城外仍有成栋的屋舍,她走上半刻钟,房屋几才乎看不见,四周只余连绵的山野与田地。六月初的日光泼洒而下,野树间藏匿着知了,一声又一声地长鸣,聒噪极了。
她步伐轻快,走过一棵棵有蝉鸣的树,路过一片片翻涌着的稻田,风中是泥土的潮气。走尽了一条长长的田埂后,她在树下看见了一人。
那是一个少年,穿着同她一样的素淡衣衫,头发高高束起,拥有浓黑的长眉与眼睫,鼻梁与眉骨的起伏俊秀而深刻。
他腰上挂着一柄剑,背靠着树干,似乎在闭目休憩,又似在等人。
清清走过去,衣角拂过田埂上的草叶,发出窸窣响声,他应该是听见有人来了,但仍未往这边看。
日光亮得晃眼,她在他面前站定,用此前在路边随手折的柳条去挑他的下巴。
“这是哪家小郎君,”她声音作了十成十的轻佻,“孤身在这荒山野岭,也不怕被人惦记?”
少年睁开了眼,他看她的眼神像一潭安静幽深的水。
“谁会惦记我?”他唇边勾起一点笑。
脆嫩柳枝摩挲过他下巴,又顺着下颌线慢慢勾勒,她悠悠道:“我惦记你呀。”
终于,在它挑开他衣领之前,他抬手按住了那抹不安分的翠绿。
“正好,我也在等你。”
清清笑着扔开柳枝,她懒洋洋地说:“你竟比我先到。”
裴远时嗯了一声:“师姐要排队检阅,我偷溜墙角,自然要快些。”
清清顺着路继续往前:“没碰上什么吧?”
裴远时跟上她的脚步:“十分顺遂。”
清清却想起了什么,她掏出怀里的公验扔给身后的人。
“我倒是碰上了点麻烦,那守卫一直盯着我的公验,不晓得哪点引起了他的注意。虽说最后还是被放出来了,但心中还是惴惴。”
裴远时细细翻看薄脆纸张,目光在姓名那行逡巡半晌,终究瞧出了点异样。
他迟疑道:“张翠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