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竟然没能逃过,不然怎会在此处——
裴远时触碰到她的脸颊,用手指慢慢擦拭上面的血迹。
他刚刚醒来,不管是思绪还是感官都非常迟钝,但此时此刻,看清这张脸的一刹那,他整颗心都抽痛起来,这种无法言说的痛来得又狠又尖锐,伴随着深深的绝望与不甘。
直到那张满是血痕的脸的主人,因为被用力地擦拭而不满地皱起了眉。
“干嘛?”她仍紧闭着双眼,十分不耐烦地说。
裴远时的动作僵住了。
于是岩窟里重回寂静,只有隐约水声,女孩再没多说一个字。
半晌,他试探道:“师姐?”
没有人回应他。
少年当下便慌张起来,他吃力地起身,将女孩搂在怀中,借着惨淡青光不住打量她:“师姐?师姐?”
女孩身若无骨,就那么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好似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终于又说话了:“闭嘴。”
裴远时于是闭嘴,他低下头,二人额头相抵,确认到熟悉的温度,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他轻蹭着怀中少女柔软的面颊,近乎贪婪地感受她的温度,他明白了先前是自己意识不清时候的胡思乱想,他们成功逃出来了,不管现下是何地,他们逃出来了。
最后怎么样了?为什么二人浑身湿透?他试着运了气,虽稍显沉重凝滞,但同毒发时的体会大大不同,毫无疑问,是她做了什么,将自己身上的毒解开了,是怎么解开的?
想问的太多,少年终究一个字也未出口,他只紧紧搂抱着怀中的女孩,反复确认她是否真的安全无虞。潮湿的黑暗中,他一遍遍低声呢喃。
“师姐,师姐……”
清清终于受不了了,她连掀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我真的好累呀……”
裴远时轻轻嗯了一声,他声音中全是心疼:“师姐辛苦了。”
清清又有气无力地说:“我真的好饿呀……”
裴远时心中一紧,他茫然四顾,这里除了潮湿石壁与暗淡水面,什么都没有。
清清断断续续道:“有鱼,很小……可以直接吃……”
小方山这处暗河,里面一直有小银鱼的,鱼肉味道十分鲜美,且柔嫩无刺,无论是煮汤还是煎炸,都妙极了,就连生吃鱼片,也有独特滋味。
小银鱼夏天时会成群结队游出暗河,在山腰涧池边求偶繁殖,清清每年都会捉上许多。
现在虽然是二月份,但鱼儿们也有长成了,能入口的。因为暗河里终年水温恒定,几乎没有季节差异,所以小银鱼可以自由生长,不受季节制约。
清清此前一路潜泳而来,虽说视线受阻,但时不时总能从腿上指尖突如其来的奇妙触感判断,暗河中有不少鱼群在生活。
此地没有条件生火,只能手撕生鱼果腹,她现在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当然只能让师弟代劳。
裴远时虽同样腹中空空,但身体却意外地很有气力。他起身,小心地将女孩放平在地上,用手掌垫着她的后脑,待人躺好了,才慢慢抽出。
清清真的是饿极了。
昨天,她因为那破话本,午饭晚饭都没吃,半夜出去找吃的,又碰上了那群刺客,接着就是漫长的左奔右突、上蹿下跳……放了那么多血后,她眼睛发麻,心噗噗地跳,终于是撑不住。
还好,师弟醒来了,法术也成功,不然二人惨死在这暗无天日、人迹罕至的洞穴里,未免太过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