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舟想起先前的猜测,状似随口一提:“臣先前曾认识一少年,和殿下要找的人有几分相似,相貌俊美,少言寡语,只是可惜了。”
他语带遗憾,有意停顿了下,三殿下眼帘倏地掀起:“可惜什么?”
那双慵懒丹凤眼里涌现不安,谢泠舟不忍吊着他:“可惜殿下要找的是个男子,而臣那位故友,是男扮女装。”
三殿下忽地抓住了他,双手略微颤抖,声音亦是微颤:“你说的那人,她如今身在何处?”
果然如此。
谢泠舟无奈笑了笑:“我那故友一切都好,只行踪不定,待日后有机会征得她同意,可稍作引荐,但眼下不行,表妹并非见异思迁的人,定是受了二殿下胁迫,我担心她。”
他所说的“可惜”并非他想的那样,三皇子松了口气,又变回那个漫不经心的散漫皇子:“成,看在你我同病相怜的份上,本宫帮你。”
谢泠舟这才坐下来,眉眼冷峻:“殿下猜,二殿下此番成婚是当真要就藩韬光养晦,还是另有所谋。”
他说话历来含蓄,三殿下与他有默契,直说道:“本宫猜老二是想借着大婚之□□父皇让步。”
这和谢泠舟所想不谋而合,想到崔寄梦他蹙紧眉头:“皇子婚礼,按旧例会在宫里举办宫宴,届时文武百官、皇室宗亲及世家贵族皆会在场,正是行事的好时机,但据我所知,目前禁军内并无二殿下及王家的人。”
三殿下懒懒接话:“故而,我那皇兄若是下决心动手,定会先搞定禁军。”
谢泠舟想到一个人:“殿下此前称武卫大将军与崔将军曾是生死之交,莫非二殿下正是看中表妹是崔将军后人?”
禁军统领由武卫大将军都督,拉拢武卫大将军,禁军便搞定了。
三殿下支着下巴:“这番猜想确有可能,可救命之恩虽重,伙同皇子谋反却是大罪,老二手上定有别的能对武卫大将军构成致命威胁的东西。”
谢泠舟沉吟良久,二皇子娶表妹,当不只是因为她曾在陛下跟前露过脸,母族又式微不足以令陛下忌惮。
他细细回忆着崔寄梦的暗示,她借着了断反复提前对不起祖母,称对谢家无以为报,又说日夜难安、说母族。
莫非与崔姨母身世有关?
谢泠舟倏然起身,朝三殿下拱手:“殿下,臣有些事亟待回府确认,先行告辞,晚些时候再来叨扰。”
他匆匆赶回了谢府,谢老夫人正撑着脑袋打盹,老人尚未瞧见他,以为无人,长叹了一口气。
瞧见祖母鬓边华发,谢泠舟更能明白崔寄梦的顾虑,她不愿老人家担忧,可眼下只有问过祖母,才能弄清缘由。
谢泠舟慢慢走到谢老夫人跟前,轻声道:“祖母,我回来了。”
谢老夫人慢慢转过身:“团哥儿回来了啊,前些日子梦丫头还总和我问起你,回来就好。”
既然顺口提起了外孙女,她索性顺着往下说:“当初你走的时候同外祖母说起回来要和梦丫头定亲,如今她和二皇子有了情,我再舍不得也不能不顾她的意愿,只是她虽坚持,可我仍是忍不住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受委屈?”
老人又一声叹气:“王贵妃忽然邀我入宫,我起初以为是想给王家三姑娘和阿屿牵线,谁料说的是梦丫头,这二殿下也是心急,竟拉着梦丫头进了宫,我私下里找梦丫头问了问,她是真喜欢二殿下,态度坚决,我听说二殿下此前也洁身自好,便答应了他们。”
然而此刻说起,谢老夫人忽然觉得不对劲,蹭地起身:“你说,这二皇子不是真的胁迫了梦丫头?可梦丫头一个孤女,他没必要大费周章。”
谢泠舟不愿让祖母劳神忧心,只道:“祖母放心,我明日拜托长公主殿下去宫里看看表妹,孙儿来是想问祖母一事情,事关谢府,望祖母如实告知。”
谢老夫人微叹:“团哥儿你问吧。”
谢泠舟正色道:“望祖母告知孙儿崔姨母的身世。”
谢老夫人撑起身子,浑浊的老眼有一刹失神,长孙如此问定有用意,将当年事情成义王侧妃遗孤的事道来,“起初姐姐为了不连累旁人,独自一人生下了孩子抚养,后来我和你祖父查到消息时,姐姐已生了病,没半个月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个一岁的孩子。正好我怀着你二叔,便与你祖父商量,待你二叔出生后,对外声称怀的是双生子,却因孩子命格不好,幼年时需寄养在外。就这样,你崔家姨母成了谢家的孩子,头五年一直寄养在庄子里,后来才接回。”
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