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没有问出口,在孙锡和葛凡一人端着一个鱼盘走进来后,配菜也陆陆续续上齐,这场暗流涌动的注定不会平静的查干湖炖鱼宴开始了。
几个人里,最坐立不安的是葛凡,他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时隔一个多月,又跟这三个冤家坐在一桌吃饭。上次他还能当一个啥也不知道的傻逼,乐乐呵呵维持气氛,此刻却恨不得立刻消失,离这是非远一点,想走,可又脱不了身。
起码在这顿饭的前半程,葛凡的作用还是非常关键的,余凯旋和孙锡都围绕着他说话,每个话题都得他兜着,每一轮酒都得他陪着,不然这几个人杵在这,就是一场尴尬的社交酷刑。
直到几轮酒后,三瓶水井坊见底,鱼也吃了半条,葛凡能发挥的不痛不痒的话题都用光后,短暂沉默,余凯旋粗重喘口气,看了眼对面,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已经有些醉了,微微抬手举杯,说:“孙锡,咱俩喝一杯。”
余九琪在旁边已经撂筷子了,低头摆弄手机,期盼着这顿煎熬的饭赶紧结束,突然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没动。
孙锡赶紧给自己倒酒,可他那瓶见底了,回身匆忙拿了瓶新的,起开,倒满,洒出来一些,手指迅速抹掉,高高举起,朝对面:“叔。”
余凯旋就看着他手忙脚乱,不动声色:“这杯酒我得谢谢你。”
孙锡赶紧说:“不用叔,我……”
“你先听我说完。”余凯旋打断他,语气不算严肃,但认真,“首先呢,这段时间你们楼上很照顾我们浴池,我都看见了,特别是上周按摩中心那个事,多亏了你。”
“其次呢,今天这顿饭心意我领了,本来应该我请你的,这整的,还让你大老远去买条鱼回来炖。”
孙锡笑笑,酒杯里的酒溢出来一些,沿着手指滴在桌面,他没管。
余凯旋清清嗓子,像是给自己些底气,突然提高些音量:“最后呢,有两个事我一直搁心里,早就想感谢你,今天借这个机会吧,丁是丁卯是卯的,该说还得说。一个是上个月在县城,多亏了你及时找到那女的身份,最后小九才没出大事。还有就是九年前……”
余九琪听到这个关键词,浑身僵硬,死死捏着手机,眼睛落在屏幕上,却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
余凯旋继续说:“九年前你给余九琪扛了那么大的一个事,不管起因是啥,我当父亲的,都应该好好谢谢你保护了我女儿。谢谢你为了保护我女儿,受了伤,又留了案底,牺牲了前途,还这么多年回不了家。这话我说晚了,孙锡,你别挑理,但我心里是有数的。”
孙锡的手不受控地抖,想说点什么,可唇也抖了抖,却开不了口。
余凯旋酒杯敲了下桌子:“喝吧。”
孙锡颤巍巍喝下那杯酒,再抬眼,看到对面余凯旋又在倒第二杯了,他料到话还没有说完,料到前方凛冽,也续了一杯。
果然,余凯旋看向他,握着杯:“然后呢,我也得跟你道歉。我当年把你赶走,我让你离开石城,以后离余九琪远点,挺操蛋的,甚至是熊人,欺负人,让你遭了那么大罪后又无家可归,对不住了,叔给你道歉。”
杯子又敲敲桌子:“喝吧。”
接着又到了一杯,这次不等孙锡续上,余凯旋一鼓作气,趁着酒精冲脑那一刻的辣劲,说出他这番肺腑诚意后的真实意图:“但是孙锡,你把我当傻子哄就不应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今天就坦白点告诉你,没戏,你们的事,我不会同意。”
孙锡抓着酒瓶的手停在半空,手上青筋毕露。
余九琪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
外面冷风呼号,簌簌拍打玻璃窗,隔间内一片死寂,几个终于兵戎先见的灵魂沉默着对峙。
直到葛凡先开口:“爸,你看……”
余凯旋突然对着他,愤怒咆哮:“你给我闭嘴!你妈的我这些年对你咋样,你跟人合起伙来整我?余九琪是不是你妹妹!你把我们当家里人吗!”
葛凡从没见过余凯旋这么大脾气,吓得缩回去,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