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半路夫妻过日子,哪怕顾父是个厚道的老实人,赵氏心里也还是不安稳,她这些年有悄悄攒私房,手头还有六两多银子。
说实话,对于一个镇上的妇人来说,六两多的私房不是小数了。
要是拿来治腿,大概勉强够。但这件事情会惹怒顾父,如非必要,赵氏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她不能出这个银子,儿子的腿又必须治,那就只能让旁人出钱。于是,她自告奋勇去帮儿子讨公道。
顾秋实在酒楼之中陪着玉宜用膳,他们人虽然还没回去,但顾秋实已经派人先行回京打听公主府的事情。
看见赵氏在门口鬼鬼祟祟,顾秋实立时就猜到了她的来意。
周知此人,特别擅长攻心。
上辈子顾秋实糊里糊涂就将他当做了过命的兄弟一般护着。如今的廖盼盼也是,明明伤她最深的人是周知,害她落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也是周知,但她害了这个杀了那个,就是不对周知动手。
如今也一样,赵氏跑到这里来,绝对是为了周知的腿伤。
顾秋实只看了一眼门口就收回视线,没打算与赵氏打招呼。
赵氏无法,她在门口多磨蹭了一会儿,伙计就一直盯着他,眼看伙计上前,似乎要撵人。她只好抢在伙计开口之前出声:“秋实,我有点事情要和你商量。”
她一边说,一边努力镇定往里走。
伙计不知道该不该撵人,下意识看向顾秋实。
顾秋实如今是这间酒楼的贵客,他住了这么久,出手很大方。可以说,这短短时间之内,已经让酒楼赚到了以往三年都赚不到的银子。
酒楼的东家很识趣,一切以他为先。平时口风又紧,有不少人来打听关于顾秋实的事,通通都被东家挡了回去。
如今这个伙计也一样,撵不撵人,只等顾秋实一声令下。
顾秋实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见赵氏,败胃口。他头也不抬:“我不想被人打扰。”
伙计秒懂,立刻冲上前抓赵氏胳膊:“大娘,你不要为难我,赶紧出去吧。”
赵氏不想出去,一路都在挣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的事同样重要,今天我要是让你过去了,我就会失去这份活计,倒是全家老小都要挨饿。”伙计嘴上诉苦,动作特别麻利,很快就把人扯了出去。
赵氏无法,进又进不去,只能赖在门口等。
天色不早,顾秋实不打算出门,早早就睡下了。
赵氏知道该回家了,但儿子的诊费没有着落……而她也想借这个机会试一试顾父。
顾父回到家里没见着人,打听过后得知了妻子的去处,立刻跟到了酒楼,妻子就那么杵在酒楼大门之外,简直是一点脸面都不要。
在顾父看来,赵氏这是在逼迫儿子。
这世上有许多人认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养恩要比生恩大。无论赵氏那几年是怎么养的孩子,儿子终究是在她手里过了五年。
如今赵氏站在街上,儿子所在的那个房间烛火已灭,明显人都睡下了……这件事情要是被有心人编排一下,好说不好听啊。外人会说儿子没良心。
“你给我回家。”顾父很生气,上前就扯人。他说是铺子的东家,却每天都要搬搬抬抬,臂力惊人。赵氏根本就抵抗不过,眼瞅着就要被拖走,她哭着道:“今天你就是休了我,我也要守在这里。你不知道,阿知一双腿骨都断了,被秋实打的!”
周知是个聪明人,做事很有分寸。他并没有把自己受伤的原委往外说,旁人问及,他就只叹气。
当时四下无人,没人看见发生了什么,知道内情的几人又只字不提,旁人都以为他是自己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