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羁下过命令,要弄清那家人的身?份,趁此时康白缠住了张法成,他正好追上去探一探。
张用一掠跃到房顶,借着夜色的掩护飞快跟上,突然听见门?窗紧闭的车子里,几声女子咳嗽。
道旁。
康白也听见了,心中骤然一松,是苏樱的声音,她在提示他,她就在车里。急急上前,张法成催马拦住:“康郎君听谁说我带走?了叶画师?一派胡言。”
众侍卫一齐上前,康白抬眼?,张法成在马背上轻笑一声:“车里是我家女眷,康郎君追过去,只怕不合适吧。”
他人多?势众,若是硬顶,说不定?会杀人灭口。康白停步,此时既不能撕破脸,便只装作是信了,含笑道:“是我唐突了,将军恕罪。”
“好说,你既有事,就赶紧走?吧。”张法成转身?要走?,驼铃响动中康白又再跟上:“方才我听说是张将军请走?了叶师,已经让人知会了会馆那边,抱歉,是我一时情急,不曾细查。”
也就是说,那帮粟特人都知道叶苏在他手上。张法成沉着脸,听见康白又道:“实不相?瞒,我找叶画师是为了朝廷的事,此次圣人千秋节大法会我奉命进献经幡,绘图之?人便是叶画师,此事已经在鸿胪寺报了备,朝野上下人尽皆知。”
拿朝廷来?压他,好个粟特狗!张法成按了按腰间剑,勾了唇:“是么?这画师叶苏,如此要紧?”
“很是要紧。”康白看着他,也是一笑,“便是拼上性?命,我也得找到她,这可是朝廷的大事,半点不能有纰漏。”
张法成轻嗤一声:“好说。”
忽地拍马离开,康白追上去,又被?他的侍卫拦下,听见他沉声道:“回节度使府。”
前面的车马应声折向路边的小道,看方向正是往节度使府去,康白松一口气。张伏伽就在府中,有他坐镇,张法成不敢太过分。催着骆驼远远跟上,他得确保人是去了节度使府,不能让张法成半道再耍花样。
车中,苏樱跟着松一口气。
她最怕的是张法成带她去什么不见光的所在,到时候四下无援,她就是俎上之?肉,如今若是去节度使府,倒还有希望一搏。
房顶上,张用紧紧皱着眉头。画师叶苏是谁?为什么方才那几声咳嗽听着如此耳熟,有点像,苏樱?心里一凛,怪不得裴羁今天这么古怪,难道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
裴羁追到了三岔路口。
车辙印在此处消失了,举火细查,零星有些带起来?的砂砾落在往南去的路口。张法成来?找过她,张法成的私宅就在南边。是张法成,那些车辙印和马蹄印,要带她去私宅。私宅里都是吐蕃人,还藏着机要文书,若非不准备留活口,不会擅自带外人进去。
脑中嗡一声响,裴羁飞跑着追出去,手脚陡然发?软,几次险些摔倒。
扶着墙站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只身?一人,便是追上去也无用,须得筹划妥当。唤过侍从:“回去牵马带人来?接应我,让彭成立刻持我名刺去节度使府,就说我立刻就去拜会张节度。”
侍从飞跑着走?了,裴羁定?定?神继续往南,在墙角发?现了张用留下的记号,这个方向,没有错。张法成是要带她去城南私宅。
裴羁飞跑着。他会赶上的,他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她有一丁点差错。
***
车子穿过小道,走?上另一条大道,颠簸的感觉不那么强烈了,苏樱试探着,敲了敲窗户:“张郎君。”
车旁,张法成听见了,皱着眉没说话。事情一步步脱离掌控,私宅不能再去,人又舍不得丢开,康白还在后面紧紧跟着,眼?下只能先去节度使府,到了那边再做打算。
张伏伽待他比亲生儿子还好,一个小小的画师,想来?不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