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食摆在小厅里?,窦晏平吃过饭来的,此时便坐在角落等着?,裴羁盛好粥送到苏樱面前:“慢火熬了两个时辰,加了茯苓和别的几味药材,若是吃不习惯,我让厨房重新?做。”
就是他说的药膳吧。苏樱尝了一口,吃不出?什么古怪,也许是心神不宁,食不甘味的缘故吧。
裴羁看她吃了,忙又给她布菜,挑选送粥的饼饵,忙来忙去只顾着?她,自己面前的食物一口也不曾动,余光里?瞥见窦晏平低着?头等在角落,神色黯然,裴羁夹了一块蜜炙鹌鹑放在苏樱碟子里?:“尝尝这个。”
心里?一霎时快意,经过这次,窦晏平以后,就不会来得?这么勤了吧。
门外人影一晃,裴羁抬眼,看见了窦约,戴着?斗笠风尘仆仆,显然才?经过长途跋涉,从长安过来。
窦晏平也看见了,心里?一紧。他打发窦约回去查探窦玄从前的事,若不是事关重大,窦约应该不会亲身回来禀报。急急起身,正?要?叫上窦约离开,裴羁先开了口:“可是打听出?结果了?”
窦晏平顿住步子,心里?明?白他对他的动向了如指掌,冷冷道:“与你无关。”
“与念念有关。”裴羁抬眼,“你也不想瞒着?她吧?”
窦晏平看见苏樱抿紧的唇,她忽地吩咐卢崇信:“四弟,你回去吧,明?日再来。”
她是想知道的,所以打发走卢崇信,只留他们三个在场。窦晏平黯然着?,点手命窦约进来。
卢崇信不得?不走,到中庭回头一望,苏樱正?看着?窦约:“说吧,什么事?”
厅堂的门很?快关上,侍婢退出?来守在门外,屋里?的光线沉下去,窦晏平的心也跟着?沉下去,窦约迟疑着?开了口:“我查到阿郎与郡主成?亲之前几天,曾经,曾经……”
他不敢再说,眼睛去望窦晏平。
“说。”窦晏平一横心。
“曾经抗婚私奔。”窦约低了头,“阿翁亲自带人抓回来的。”
窦晏平一颗心沉到最底。私奔,那就必然还有另一个人,女人。
苏樱低着?头,想起那根簪子上的流水柳枝,不自觉地发着?抖。腰间一紧,裴羁搂住了她,他身上是热的,臂膀坚实?,一刹那间,竟让她生出?几分依靠的错觉。
窦晏平终于能够问出?声:“跟谁?”
“打听不出?来,当年知道的人事后都让阿翁处理了,再没人知道内情,我也是偶然间听田庄上的杂役说的,当年阿郎大婚时他在后厨帮着?烧火,无意中听见阿郎的侍从提起。”
屋里?随即沉入一片死寂,窦晏平沉默地站着?,看见苏樱低着?头靠在裴羁怀里?,苍白抿紧的唇。那个女人,跟窦玄私奔的女人,是不是崔瑾?
裴羁抚着?苏樱薄薄的肩,能感觉她在颤抖,让他心里?起了怜惜,有一刹那后悔挑起此事。但?,他亦不能坐视不管,让她继续爱着?窦晏平。抬眼:“这件事,阿周应该清楚。”
是的,阿周就算不全部知道,也必定知道大半,不然她之前询问时,阿周就不会是那么古怪的反应了。苏樱看见窦晏平苍白的脸,他一定很?痛苦吧,先看见她那样,又听见这桩事。在深沉的怜惜中低声道:“我累了,我想回房躺一会儿?。”
起身,裴羁连忙扶住,大门开了,窦晏平默默跟在后面相送,又在阶前与她告别:“念念,我走了。”
他转身离去,晨光中落寞孤单的身影,苏樱默默看着?,喉头哽住了,突然之间,恨透了崔瑾。
都是她,她半生飘零不幸,几乎全都是拜她所赐。
“念念,”裴羁,“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