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的元旦直播晚会主持被临时撤了下来,没有谈话没有书面通知,只收到两?条短信息,后一条充满了人情味: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自己心里要有点数,你走到这个位置不容易,还?有以后不要在休息天给领导寻事体,检讨书快点写,三千字朝上,态度端正点,好好的,以后还?有机会。”
清晨的街心小花园里有老头老太在拉筋打拳,斯江拎着滚烫的豆浆袋的一只角,默默看林凌给前辈打电话道歉,临时顶上的老法师倒很体贴:“覅紧额,打已经打了,这种情况下不动手还?算是男人吗?你这个是小事,过去了就好了。”
林凌挂了电话,吁出一口长气,从塑料袋里摸出茶叶蛋开始剥蛋壳:“也好,这下可?以跟你去淀山湖白相了——你愿意?带家属参加同学聚会的吧?”
斯江失笑:“你心态这么好?”
“我们赵老师都说了,这种情况下不动手不算男人。”林凌笑着问斯江:“我这个男朋友还?算及格吗?”
“堪称优秀,谢谢。”斯江把?豆浆袋递给他,接了茶叶蛋,烫得在左右手来回倒腾:“不过我不会跟你说对不起——”
“你要说什么对不起?”林凌挑眉:“你什么也没做错,你没错。我也没错。”
“是,你也没错。”斯江点头。
但什么也没错的人却要承受代价。公平,公正,公开?,只是理想。
两?人回到万春街,顾阿婆和陈斯好刚开?始吃早饭,顾西美?却也在,一脸不虞,她这两?年在儿基金办公,被小同事拉进了雅芳的大军,化妆成?了习惯,这会儿隔夜的粉底浮在脸上,显得格外憔悴。
“你怎么回事?打架打进派出所?一夜天也不回来,电话也不接?”顾西美?不接林凌的问好,只喝问斯江。
斯江从包里掏出一沓子打印纸:“有人在网上造我的谣,林凌气不过才动手的,我已经报案了。”
顾阿婆紧张起来:“造什么谣了?谁这么龌龊做出这种事来,当然该打!小林快点来做,吃粥伐?斯好,帮小林剥两?只蛋,快点。”
顾西美?翻了两?页,气得浑身发抖,见陈斯好扭过身子来看,“啪”地把?一沓子纸翻过来拍在台面上:“你小孩子看什么看。”
陈斯好只瞄到两?行字已经怒发冲冠:“阿哥,格帮戆卵宁呢?我也要抽伊拉去!”
“侬敢!”顾西美?一巴掌拍在陈斯好背上,转头看向斯江,嘴唇翕了翕,却反问道:“为什么人家偏偏造你的谣?还?是这种下流之极的闲话?你得罪谁了?你做什么了?”
斯江一怔,手臂停在伸了一半的棉袄袖管里:“你是在怪我?”
“不怪你怪谁?”顾西美?又一巴掌拍在那?叠纸上:“你跟谁结了这么大的仇?这盆污水都泼到我和老孙头上了——”她气到声音都劈了,那?种肮脏歹毒的话她想一下都觉得羞愤欲死,而?面前的陈斯江却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斯江深深吸了口气,低头把?老棉袄的扣子一粒一粒扣好,除了疲惫和厌倦,竟也没什么其他感受。
“这怎么能怪阿姐?!”陈斯好看不下去,声音头一回响过姆妈,“现在应该想办法捉到造谣的人,找到了我一定把?它们的头打进□□里去——你打我干嘛?欸?外婆,你管管你女儿——”。
“你还?敢回嘴?你还?敢还?手?侬上天了是伐?陈斯好,怪不得你居然敢自说自话去退学!什么学校有事忙你回不来,你窝在网吧一个月把?学费花了个精光!要不是学校找到我,这个家里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问你,你这是跟谁学的?啊!你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
“根本没有一个月好伐?才两?个星期!钞票也没用光——欸,不要打脸呀。”陈斯好气势没了,抱着头往顾阿婆身后躲。
顾西美?手里的纸张劈头盖脸抽在陈斯好头上,散落在地。顾阿婆和林凌好不容易拉开?她们母子。
斯江才知道斯好这头也出了大事。
一家人重新坐定。斯江看着阿弟,十分内疚,她忙于工作,疏于关心斯好,尤其斯好上了大学后,一个月难得碰上几次面。
“斯好你怎么回事?是不喜欢学校还?是不喜欢专业?还?是跟同学处不来?”斯江柔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