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贾琮道:“孤知道,此事与礼不合,众卿劝谏,原是分内之事。天家事,无私事。若按为君之道,孤当听从劝谏。方才太后和父皇也同孤说,天家总是要有规矩的,所以关氏带回的二子,日后不能克承大统。孤认了……但是,孤也是有血肉的人。若连自己的骨肉妻儿都不能留在身边,这太子储君不做也罢。若一男儿,连妻儿都不能庇佑,又如何能爱万民?此事结果究竟如何,孤不得而知,太后和父皇还未拿出定论。但无论如何,孤与诸卿君臣一场,还望诸位念及孤薄有微德的份上,莫要将此事之过,怪罪于关氏和孤之骨肉头上。大丈夫行于世间,纵不能顶天立地,也要为妻儿遮风避雨。孤无大志,让太傅失望了。”
说着,他起身朝瞠目结舌的赵青山躬身一礼后,又对着值房中诸臣躬身一礼,言辞诚恳道:“拜托诸卿了。”
言罢,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大步离去,身形单薄而决绝。
直到贾琮身影远离消失不见,值房内众人才如同被连环天雷劈中一般,“轰”的一下炸了锅!
赵青山几乎连冲带撞的要挤开人群追出去,可之前涌入值房的官太多,这会儿又都想追太子,一时间哪里冲的开。
赵青山暴怒之下,指着礼部、兰台寺和太常寺的一群官儿,咆哮怒骂道:“你们这些不当人子的混账!不当人子的混账!!”
谁都没想到,贾琮竟然生出了离宫的心思!!
这他娘的,不是要了亲命吗?
圣天子垂拱而治,这从来都是文官中做梦幻想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却在贾琮手中实现了……
纵然许多大权其实还是掌在贾琮手中,甚至赵青山比寻常暴君还苛刻,但是再苛刻他也只是元辅,而非天子。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天差地别。
更何况储君连二党牵制这等千百年来的帝王术都不用,全力支持新党开拓新法大业。
如此一来,累是累一点,可没人在后面扯后腿,累心里也舒畅些。
这样的储君,古往今来何曾有第二个?
若果真因为朝野要逼太子抛弃妻子骨肉分离,逼得他出宫远走,那他们这些臣子又算什么?
千百年后,青史又该如何记载他们?
必是遗臭万年!
甚至不用千百年后,太子出宫后,随便写几阙“怨词”,传遍天下后,他们这些奸臣佞臣,就再无立锥之地了。
念及此,值房内诸臣再无敢为天下先的大义凛然,纷纷劝赵青山道:“太傅太傅,快去叩阙,快去叩阙!一定要劝太后和皇上改了主意,既然二位小王爷不能克承大统,其他的事,该退一步就退一步罢!社稷为重,社稷为重!!”
赵青山闻言气的仰倒,刚才乱放狗屁的人是你们,这会儿却让老夫去擦屁股?!
不过他也知道这会儿不是生气的时候,警告道:“外面清流该如何整治你们自己看着办,老夫进宫去见太后皇上,若是外面再出现意外,老夫也挂冠离去罢了!让你们好好当这诤臣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