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福州的后半夜,有夜风轻轻的拂过,宁忌大致地说起左家的一些状况。对于福州之行,过去一个月间的预期都是很轻松的,他的脑子也并没有提起太多的警惕心,但此时已经被惊动,很多的事情就能够组成具体的脉络了。
回过左文轩与岳云的行为,左行舟很可能已经失联了数天的时间,而且已经有了一些出事的证据。
但这还并不是让他感到为难的事情。
他感受着右侧臂膀传来的少女柔软的触感。
自江宁城内重逢以来,两人之间早已有过一些暧昧的肌肤接触,在旅行途中的携手、在山洞间的拥抱、亦或是来到福州后一起洗脚时的打打闹闹。但这一刻,屋顶上的这一份接触,似乎又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感到眷恋。
有些为难的话,眼下的这一刻,并不好说。他是从最严苛的战场上下来的战士,在过去的那些时日里,遭遇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一往无前的奋勇迎上,左行舟出了事——甚至于左行舟死了——这原本都不是多么难面对的一个状况。但这一刻,对于如何安排好她,他没能想到万全的方法。
“……我从西南出来,其实有点像是离家出走,不闯出个大的名头,不好回去,所以到了福州,也不愿意跟左家人有太多的往来……当然,也不是说左家眼下,就真的遇上了什么难事,这是他们的地头,一些坏人,总之都会被清理掉的……”
一番话语,前头分析事态,逻辑倒是清楚的,到得之后因为还没能完全想好,便大概地说了几句废话。宁静的夜风与少女并没有给他太多的负担,只是某一刻,在他微微顿了顿时,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龙,我刚才还以为……你丢下我了……”
这句话说的,便不是左行舟的事情了,宁忌偏过头去,夜色之中,他看见曲龙珺迎了上来,将柔软的唇,印在了他的嘴上。
夏日的夜,冰冰凉的感觉,到了心里,却复又化作了温暖的触感。宁忌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似乎早就知道,某时某刻在某一处地方,这些事情是会发生的,而心跳的感觉又在砰砰砰砰的,变得很大……
“……我、我……我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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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他们的影子在屋顶上,轻轻地触碰在一起……
……
夜风从海上来,静静地吹拂过星光下的古城,更夫的灯笼浸过这条长街,又在那条街巷上漾起。
他们在屋顶上又坐了许久,到得夜色最深时,宁忌才将在安静中睡去的少女抱起来,缓缓的走下屋顶。他的武艺既高,心情也平静,抱着少女走下陡峭的木梯时,便如同从高空缓慢而平稳地降落。
他将少女放回房间里的床上,脑海中还有对方方才倾诉衷肠的话语。
“……小龙。在我年纪还小的时候,我其实是武家的女儿,我的父亲是将军,因此,在幼时虽然念书、弹琴、学做女工,可那个时候的我,其实更想当的,也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女将军……”
“……父亲去世之后,被闻寿宾买下来,学了许多东西,过的是很昏暗的日子……小龙,那段时间,我不敢想太多,有些时候,会想要去死……我到了西南,听闻寿宾的话,要去给华夏军捣乱,后来,最昏暗的那一天,我遇上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一天……”
“……当时的我,好像真的是死在那一天了……醒过来以后,你和顾大婶每天都让我看到了新的东西……那个时候你整天板着脸,我好怕你,可是慢慢的,我才知道你想让我当完整的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时候,我才刚刚想起以前,我想到小时候,想到死了的爹爹,慢慢的想起更多的事情……小龙,在那之前,我一直是个货物,你救了我,我有时候想,是不是就成了你的货物,我会这样想很久很久……”
“……离开西南之后呢,我经常会想起你和顾大婶。小龙,我会经常想起你板着脸,也想起你那天晚上杀闻寿宾和其他那些人时的样子,你武艺高强,又很正直,离开西南之后,便我再没见过这样的人了,后来在江宁的那一天,忽然又听到你的名字,真的像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