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煊对为官也并无念想,官场之上的事他不甚了解,可他毕竟聪慧,在父亲身上也能感觉到父亲在官场之上逐渐变得深沉、痛苦、挣扎,及至隐退之后,才慢慢重新变回那个洒脱豁达的贺氏青松。
贺煊深吸了口气,迈步向前。
满朝文武皆知贺大将军平了山城叛乱前来复命,军队就在城外,全不知贺大将军是带着怎样一桩谋逆大案即将在朝中掀起滔天巨浪。
昨夜,贺煊已入宫陈情,将山城叛乱之事一一向上禀明,他随身携带了信件物证,已悉数呈交上去。
当今圣上阅览了几封信件后立即龙颜大怒,将桌上的折子拂袖扫下,“一帮乱臣贼子,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放肆!”
贺煊静默不言,却听珠帘后粗重的呼吸渐渐平复,皇帝的声音极为阴冷,“此事你先勿要声张,明日早朝再奏。”
众位朝臣不约而同地都将目光看向站在武将一侧最前排的贺煊。
这位大将军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叫众人都十分好奇。
有些人倒是见过贺煊,譬如严齐,他曾与贺青松同朝为官,贺青松和他的老师又是同窗,他也曾通过老师的关系拜见过贺青松,当时贺煊还很年幼,贺青松老来得子,宝贝得和眼珠子似的,也是轻易不让人看。
如今多年过去,严齐已经官至丞相,贺煊路过时,他向贺煊轻抬了下手算是招呼,贺煊神色平常地回了个礼。
早朝通常来说都是没什么正经事可说的,当今圣上是个惫懒之人,很是厌烦朝臣们叽叽喳喳地让他来管一些“破事”,“破事”一词正是出自当今圣上早朝时的金口玉言,“什么破事都要由朕决断,朕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久而久之,诸臣都摸清了当今圣上的脾气,想要不被指着鼻子骂,最好是少说废话,免得如太常寺卿一般不仅挨了圣上一顿臭骂,还被摘了官帽,直接赶回了家。
“臣有本奏。”
诸臣一抬眼皮。
哦,大将军,第一次上朝,不懂规矩,要有得受了。
不过如今朝中武将是真没剩几个了,他们这圣上顶多也就是叱责几句,应当还未糊涂到把人贬回家的地步。
众人都事不关己地等着看热闹。
“臣此次前往山城平叛,剿贼两万余人,反贼蔡世已将一切招供……”
正听得昏昏欲睡时,耳边忽得传来叫诸臣都浑身一凛的话语。
“……包括与朝中各臣的勾结。”
除了贺煊的声音之外,朝堂之上鸦雀无声,贺煊继续不紧不慢地将蔡世新与诸位朝臣如何信件往来,里应外合从中牟利,他没有说完,在他对涉案官员开始点名起,朝上就炸开了锅。
“简直一派胡言!”
严齐立即出列,躬身厉声道:“陛下,臣与那山城反贼从未往来,此事绝无可能!”
其余几位官员也纷纷下跪,“陛下,冤枉啊,臣等与山城反贼毫无干系!”
一时之间朝堂上混乱无比,官员们纷纷为这无妄之灾下跪陈情,此起彼伏地磕头喊冤。
贺煊巍然站立,并未因为这些混乱而受到任何影响,声音不高不低地继续陈述,在说到众人与反贼书信往来时,严齐冷笑了一声,目光狠厉地看向贺煊,“贺将军,你空口无凭竟敢诬陷朝中一品大员,不知是何居心?!”
“空口无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