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直门下火把飞舞,城门究竟什么时候打开的,是谁打开的,现在也不得而知。
总而言之就是一群白莲余孽裹挟了大批京中无赖光棍剌虎,猛烈冲击东直门。
“正巧”登莱镇的大军抵达东直门下,守御东直门的京营士卒眼见得“抵挡不住”白莲余孽的进攻,自然就要请求登莱镇支援,于是乎,东直门就打开了。
登莱镇大军一拥而入,撵着白莲余孽向北沿着城墙奔逃,最终在灵椿坊和崇教坊之间堵住了白莲余孽。
这帮白莲余孽在两坊之间的安定门大街一路奔逃,逃到了安定门下,与登莱军展开激战。
“正巧”辽东军、东江军加上部分蓟镇军也赶到了安定门外,于是便开门合力围剿白莲余党。
似乎一切都显得十分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原本来示威的诸镇军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入京了,而且还顺带帮京营剿灭了白莲余孽,至于怎么就违背了边军不能入京的祖制,这事急从权,又有什么不可以?
得到消息的山西镇一军也从西面绕道到安定门进城来“增援”,“正巧”在城外遇见了从龙虎台那边赶过来的宣府镇尤世禄部,加上蓟镇原本在城外演练的黄得功和左良玉二部也听闻京中有事,趁势赶来,几部就一并从安定门入城了。
在文渊阁中听到这一切的朝中诸公都是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还说靠曹文诏的京营阻挡这些外镇边军入京呢,这可倒好,连打都没打,甚至就变成了引狼入室,齐刷刷地全部进了城了。
这却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傻了眼。
这帮如狼似虎的边军本来就心怀恚怨,尤其是要被裁军,更是喊出了要“清君侧”的口号。
“君侧”是指哪些人?在座众人顿时都觉得颈项边上凉飕飕地。
若是这帮乱军不顾一切地冲进城来一阵乱砍乱杀,上演前唐黄巢时“天街踏尽公卿骨”那一幕,该怎么办?
“曹文诏这厮,狼子野心,胆大若斯,简直……”气急败坏的韩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此贼该当拿下,……”
崔景荣脸色苍白,摆了摆手,“虞臣,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拿下他,只怕这京中局面更不可控制,我们现在要考虑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柴恪面色苦涩,很明显,这些边镇早就沆瀣一气了,曹文诏一样在其中。
岂有这般凑巧的事儿?
白莲余孽也突然发难,还正好要解决这些边军来进城平定,真把这一帮人当傻子了么?
“稚绳,兵部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如此局面无所作为么?”孙居相也不客气地质问孙承宗。
孙承宗面无表情,“伯辅,你觉得该怎么做?若是觉得我去就能解决问题,我立马就去!当初就提过,裁军不宜动作太大,这样一刀切,边镇不闹事才奇怪,可大家都是坚持要这般,当下京中的京营都人心惶惶,边镇诸军的愤怒他们一样感同身受,让他们去阻挡边军进京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他们不一起反了都是幸运,……”
孙承宗也翻了脸。
本来就是韩孙等人的固执己见一肚子气,现在出事儿了,却又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来,真把自己当成了替罪羊不成?
见孙承宗也再无往日的谦和,孙居相和韩爌都是一凛,连这一位都翻脸相向,可见这局面还真的有些不可逆了一般。
李邦华缓缓地道:“自强兄说得对,现在该如何来应对,一下子涌入几个边镇的军队,他们名义上是协助平定白莲余孽,但是大周朝早有祖制,边军不得入京,他们这是借机破坏祖制,但他们下一步意欲如何?”
朱国祯也插话:“他们很快就会有所动作,所以咱们得立即采取行动,稚绳恐怕你还真得走一遭,他们牵头的是谁,去和他们谈一谈,……”
孙承宗看了一眼朱国祯,“去容易,我可以去,但怎么谈?就这么空口白牙劝他们回去,不要在京里闹事,他们会答应么?我觉得如果没有一个明确的对策,我去没太大意义,内阁和诸公都应该考虑一下,拿出什么样的条件来,……”
孙居相一硬脖子,“这等情形下,我们若是退让,那就功亏一篑了,他们肯定还会得寸进尺,我就不信他们还真敢来围攻文渊阁和诸部公廨,……”
“信不信可由不得你我,或者是我杞人忧天,也许人家就走一圈儿,示威一下就出城回去了呢?”孙承宗反唇相讥,“那不如我们就各自回家歇息,等待明日他们自行散去?”